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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gnes Chen，来源欧也 oyeah (微信公号：oyeaheurope)“电影里的欧洲系列”。欧也是由一伙儿旅居欧洲的学者
这世界上有几个地方，除非你诞生在当地，无可避免地，你总会先在图片与电影里与它们相逢，比如说纽约的帝国大厦、开罗的金字塔、巴黎的香榭俪舍大道，或比如说，威尼斯的运河。亲自造访这些地点带来的多半是失望。电影里浪漫相约在帝国大厦观景台的人，从来不必应付大声喧哗的恼人游客；现实生活里，站在金字塔边的不是高大英挺的冒险家，却是牵着臭得吓人的骆驼抢生意的小贩，而香榭俪舍也不过是一条大马路罢了。但威尼斯呢？啊，威尼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是什么让威尼斯逃离现实的恐怖攻击，保留了它在想像中的朦胧美感？是什么让这个最常出现在电影中的城市，这个千年来被书写被记忆被刻画过成千上万次的城市，仍有着让旅客意想不到的惊喜？我想，应该是那穿流过城市的水吧，应该是漂流在这水上的船吧。它似乎总在意识的边缘轻盈地摇摆着，温柔地晃动那些我们刚看过、在记忆里还来不及成形的影像。如此千百年的岁月就这样被摇了来晃了去，该有的沧桑也好、衰败也罢，渐次坠入闪着碧绿光泽的水波中，揉进了小舟上恋人的细语呢喃，应和着船夫悠扬的歌声。
自由的诱惑
威尼斯的异国风情与水都的独特景致，让它早从中世纪开始就成为欧洲人向往的海上明珠，尤其是十九世纪后期它成为欧洲名流贵族的度假胜地，南方的阳光与热情，成了被礼教层层束缚的冰冷西欧人眼中的天堂，是他们释放束缚的借口。这个让他们着迷又迷惑不已的城市随处充满诱惑，引诱着他们放下矜持、放下算计，拥抱着他们从来不被允许拥有的自由。
英国十九世纪文豪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的名著《鸽之翼》（Wings of the Dove）就是以威尼斯为背景的小说，描述一对无钱结婚的英国情侣，与罹患绝症的富有美国女继承人同游威尼斯，意图欺骗她的感情，图谋她身后留下的庞大遗产，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1997年改编的电影版本，将威尼斯在原著中扮演的角色更加灵活灵现地展现了出来。如果他们未曾带着微醺坐在小舟上，在摇曳的灯火下、滑行过丝一般黑色的水，无疑的，他们对彼此的爱一定会少一点。如果没有狂欢节的百无禁忌，他们或许也不至于超越礼教的束缚，逼迫自己落入丑陋的恐惧与需索。
图/《鸽之翼》剧照
浪漫水都
当教条与矜持不再从中作梗，爱人们自然更能够毫无保留地拥抱彼此、拥抱爱情，威尼斯自然而然地也成了”浪漫之都”。人们来这里享受小舟上的依偎、牵着手在迷宫般的街道探险，早上要推开那几世纪古老的门，到阳光普照的阳台上静静地面对面喝一杯咖啡。所以詹姆斯·庞德要带着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薇斯朋在这个城市里相爱，痛苦地得知她的背叛，又更加痛苦地看着她随着古老的威尼斯楼房沈入海底（《007皇家赌场》Casino Royale，2006）。所以好莱坞最漂亮的人儿钱宁·戴普与安洁莉娜·裘莉要到这个城市里展开谍对谍的爱情游戏，他们要沿着大运河与警察杀手追迷藏，要在骋驰的游船上钩心斗角，要在华美的威尼斯华厦里翩翩起舞（《致命伴侣》，The Tourist, 2010）。世上还有哪个地方比威尼斯更适合做爱情戏的背景呢？
图/《致命伴侣》剧照
当然威尼斯也不是巨富、罪犯与詹姆斯庞德的专利，平凡人也可以到威尼斯寻找浪漫。《意大利语初级课程》（Italian for beginners, 2000）描述一群极其普通、甚至可以说有点失败的丹麦人，在意大利初级课程中找到人生的新方向，有的找到了亲情、有的找到了新的志业，当然，还有很多很多的爱情。这群人后来决定到威尼斯做结业旅行，威尼斯其实只在电影中现身不到10分钟，他们做的也多半是一些极其寻常的事，但却是这部电影不可少的高潮。从一开始的郁闷、灰暗，随着剧中人物的自我发现之旅一路上扬，最后终于在威尼斯的蔚蓝晴空中展翅高升，这部电影看完后让人有种微妙的幸福感，嘴角浮出笑意久久不散。是威尼斯真的太迷人呢？还是与北国忧郁的寒冬对比后，更显得美如天堂？
图/《意大利语初级课程》剧照
威尼斯的爱情神话
平凡人与威尼斯的邂逅总有分离的一天，而且通常这一天来得很快，毕竟假期结束了就要回到原本僵固乏味的生活里头了，要怎么记得这假期里爱情的美好？要怎么确保爱火永远不灭？你可以，就像《情定日落桥》（A Little Romance, 1979）里说的，在日落时分乘着小舟到叹息桥下，在钟声响起那一刻亲吻，如此你们将永不分离，一生一世相爱。虽然在电影里，饰演老骗子朱立斯的传奇性演员劳伦斯·奥利弗自己就招认了，这其实是他捏造出来的谎言，但剧中两小无猜的少年爱侣，还是一路冒险到了威尼斯，在日落时分的叹息桥下深情一吻。对他们来说，传说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因为他们就是创造传说的人，他们将永远地相爱下去，让叹息桥爱情的神话永垂不朽。
图/《情定日落桥》剧照
这个传说无疑地已经流传下来了，今日，每逢日落时分，叹息桥下就挤满了想要藉此被爱神祝福的情侣们，等着钟响时拥住对方亲吻。这些人中有多少真的一起走到了最后？有多少不久后就忘却了当时的爱意、任凭现实的忧虑疑惧在彼此间切出不可跨越的鸿沟？届时他们可能会说，威尼斯的经验就像一场梦，迟早有醒来的一天。但就像梦境时常给我们带来新的启发，或许我们也该牢记在威尼斯感受到的自由与对爱的渴望，当现实逼得你喘不过气，闭上眼睛，想像自己在一艘漂浮在运河中的小船上。把所有牢固的、不可打破的，都在这幻境里轻轻地摇开，把所有偏狭、丑恶的，都拆散了组成更美好一点的东西吧，像是威尼斯的蓝天，像是威尼斯里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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