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晚上开车经过法拉盛缅街，由于罗斯福大道和缅街交接处一辆公交车着火，罗斯福大道封路，造成缅街异常拥堵。一辆对面过来的警车挪到我旁边时，鸣笛。我扭脸一看，警官正对我喊话。我打开车窗，警官说：“Hi，把前灯打开。”我赶紧感谢警官。马上就要开上高速路了，没开灯的确不是闹着玩的。

我和警察打交道次数不多。最近的一次是3月6日晚在布朗士区撞车。打了电话，警察赶过来，做了笔录，交代了注意事项。他们的态度极其温和。过了几天，去警察局取事故报告，警察态度认真，很有耐心，没有让我感到任何压力。

几年前的一天晚上，在印第安纳波利斯也经历过一次警察执法。当时和几个朋友搭乘一位美籍华裔教授的车。本来应该右转然后绕回来，但如果逆向左转，往前不远处就可以拐进正道。这条捷径对教授很有吸引力。她左顾右盼，我们也帮着她仔细观察。那里地势开阔，我们确信不可能有警察藏身，就左转。结果刚转上正道，就有警车从后面追，就有警察从前面拦。警察查验驾照，开具罚单，整个过程极其文明有礼，给我们留下很好的印象。

后来在纽约的中文媒体上，看到过几次警察执法的报道，其中两则新闻让我产生很深的印象。这两则报道的主角都是华人，而我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我读了语焉不详的报道之后，主观断定喊冤的同胞可能一点都不冤。

第一则报道里的主角是一个华人中年妇女。地点在华人聚集区法拉盛缅街。她述称警察拦下她的车，认定她违章，要给她开罚单。而她不服，和警察辩理，结果被警察逮捕。通篇报道是她在指责警察多么无理，而自己是多么无辜。通篇报道不见警察的只言片语。这样的报道方式中国人都不陌生。

我读了这篇报道之后，不但没有对这位同胞产生同情，反而对她的陈述产生极大的怀疑。中美警察和老百姓的关系有很多不同，其中最显著的一个不同点是，在中国，老百姓和警察吵吵闹闹、拉拉扯扯、撕撕打打是司空见惯的事。而在美国，警察执法过程中，执法对象必须服从警官的指令，和警察撕撕打打等于作死。如果你不服警察的执法，你不必托人走关系，你可以去法庭打官司。根据我的听闻，很多被开具罚单的同胞，在法庭上都打掉了罚单，基本不存在公检法官官相卫的情况。

我的猜想是，这个女人在中国的时候，一定是个彪悍的女人。她到了美国之后，错把美国当作中国，错把美国警察当作中国警察。本来是一张罚单的事，服就交钱，不服就去法庭打官司，她却和警察争吵。警察当然不管她什么背景，同时打滚放赖在美国警察身上也无效。只能逮捕她。

第二则报道是发生在曼哈顿下城唐人街。一个华裔妇女给自己开黑车的老公放哨。警察来的时候，她就示意老公把车开走。警察在询问她的时候，报道说她看这个警察是个亚裔面孔，她就和警察发生了争吵。结果被警察结结实实地按倒在街道上，戴上手铐逮捕。报道除了文字还有照片，显示那位被执法的女人左脸被街道擦伤瘀血。

这也是一篇不见警察只言片语的报道。海外的中文媒体有一个独特的优势，是国内媒体所没有的，就是在报道华人社区新闻的时候，只对自己同胞的称述有闻必录，而不给当地警察任何说话的机会。反正当地警察也不懂中文，任由你怎么去写。

对于第二则的报道，我猜想那个女人可能有一种误解，错把亚裔面孔的警察当作中国警察了。他的面孔虽然是亚裔甚至是华裔，但他是美国警察而不是中国警察。就像美国驻中国新大使洛加辉，不少中国人就因为洛加辉的中国面孔，而对他有一种荒谬的期待。这些对洛加辉有荒谬期待的中国人，和上面第二则新闻中的华裔女人没有区别，如果他们处在那华裔女人的位置，也会犯同样的错误，其后果就是被结结实实地按在水泥地街道上，脸颊擦伤瘀血。

我对于上面两则报道的猜想，没有任何的证据。但我要是法官，除非两位华裔女人举出确凿证据，我会自由心证地认定两案中的警察为正当执法。

最近Youtube上有一则视频，在美国引起一定的反响。就是一位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白人女大学生，在发布的视频里抱怨自己在学校图书馆看书时，经常被亚裔（中国和日本）学生大声打电话所干扰。这位女大学生认为自己是很有家教的女生，在受到干扰时，就把食指放在嘴上，示意打电话的亚裔学生小声一点。她以美国东道主的身份教训说：亚裔来到美国，应该守规矩，要按照美国的方式行事。

这个白人女生遭到亚裔的反击，甚至接到了死亡威胁邮件。她最后对被她视频伤害的人道歉。这个女生的讲话，我认为有歧视亚裔的意味，依照“政治正确”的标准，实在不应该那么讲，或者可以那么想，但实在不应该讲出来。不过，乘坐地铁的时候，遭遇同胞大声打手机几乎是家常便饭。而那些打手机的同胞对别人的眼神视而不见。说实话，我虽然觉得那是他们个人的事，但作为同胞，他们那样打电话让我不爽，别人对他们的那样的眼神让我不爽。

本来不想写这些事，但今天下午的经历有一种逼迫感，逼迫我拉拉杂杂地写这么多。

今天下午，我带儿子到Burger King（快餐店）的儿童游乐场去玩。游乐场的迷宫城堡的四周铺垫的是防止孩子们摔伤的富有弹性的地毯似的东西，旁边设有鞋架，孩子们进去玩都要脱鞋。我想这样的要求一是为了保持干净，一是为了安全，不会被鞋子踩伤手脚。

我带儿子进去的时候，那里有一些孩子在玩。少数的白人孩子大都脱离鞋，而多数的亚裔（主要是华裔，也有韩裔）孩子缺穿着鞋子。我儿子在那一群孩子中年龄算小的，我儿子一开始是脱了鞋的，但后来我一看穿鞋的太多，担心别人踩伤我儿子，我就要求他也穿上鞋子再去玩。这样做的时候，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后来有一个华裔孩子跑进来，那孩子到鞋架前要脱鞋子，他的妈妈在远处用英语喊：把鞋子穿上，那（城堡）里脏。我真是无语，连头都不愿意摇了。在孩子们学习并且愿意遵守新世界的规则的时候，华裔家长却把他们拉回到自己的旧世界里。

后来一个华裔女孩的手被另一个华裔女孩踩伤。我就站出来，跟那个华裔女孩--大概有是5、6年纪的学生--说，你的鞋子容易伤人，很危险。别的孩子虽然穿鞋，但都是平跟的，那个女孩穿的是一双很鲜艳的红色高跟鞋。但是家长都不管。我当时出来说话，觉得第一是为了保护我儿子，第二也是为了保护其他孩子。

我很反感被人不经授权就被某些人给代表了，也不喜欢代表别人。但是当自己的同胞的孩子都穿鞋子在不应该穿鞋的迷宫城堡里游戏，而白人的孩子却大都赤脚的时候，我的心里不是滋味，没唱红歌，而脸已经在暗暗地发红了。这些个时刻，我不能不觉得，这或许真不是个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