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玥家属抵达亚利桑那州的第一天晚上,杨文田(左)正在聆听家属意见。侨报记者李帜一摄
■侨报记者李帜一坦佩现场报道
新闻焦点
警方案情说明会:江玥没有任何过错
亚利桑那州坦佩市警署、亚利桑那州立大学校警以及亚利桑那州立大学中国学生会于20日晚共同在校园里举办江玥案情说明会。会上警方首次将该案定性为谋杀。
江玥案发生后,不少主流媒体和网络舆论都将该事件与“路怒”(Road-rage)联系,但坦佩市警署发言人对《侨报》记者表示,在20日的说明会上,警长约翰逊(Johnson)明确说:“这并非一起偶然冲突的路怒,而是一起谋杀。”
参会的亚利桑那州立大学中国学生会主席朱博威告诉记者,召开本次案情说明会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向广大留学生澄清案情真相;二是藉此告诉广大中国留学生,本案纯属偶然,没有任何组织和个人针对中国人或中国留学生。
朱博威说:“这不是路怒,江玥和陈恩东行驶车辆完全没有问题,江玥是无辜的,她没有任何过错,他们没有做出任何可能惹怒嫌犯的事情。”
悼念死者
校方和家属商讨追悼会细节 尊重中国习俗
21日上午,枪击身亡中国留学生江玥家属来到亚利桑那州立大学,与该校负责人在国际学生服务中心商谈追悼会的流程安排和具体细节。
今天的会议对于追悼会上江玥遗像尺寸、追悼会举行场地、背景音乐的选择,以及是否需要牧师等细节问题进行商谈。
最终确定不需要牧师诵读经文,在签到台上会放有留言本,抵达现场的民众可以给江玥写下想说的话。
在周五下午2点的追悼会上,将进行发言的人有江玥父亲、江玥生前好友、江玥老师、以及亚州大学校代表,追悼会由亚州大中国学生会主席朱博威用中文主持。受邀参加追悼会的除了亚州大学生,当地华裔亦可自行前往悼念。
各方发声
侨界代表:理性处理江玥身后事 不主张上街示威
中国留学生江玥在美遇害以后,接送家属、联络当地资源,为了江玥一案跑前跑后的还有亚利桑那州广大热心华裔。
中华海外联谊会理事杨文田告诉记者,江玥案刚发生的时候,广大华裔极为愤慨。当时在民间谣言很多,有人说是种族歧视,有人认为曾发生争吵。民怨沸腾,游行抗议一触即发。
“我通过和江玥的父亲见面交流,包括后来一起会见了负责本案的检察官、探员,我们都一致认为政府和有关部门对于江玥案非常重视,对待家属态度非常积极,”杨文田说,“因此我与侨界同胞召开会议,讲述了案情的最新进展,希望大家稍安勿躁。”
杨文田告诉记者,他与江玥家属都不希望当地华人发生大规模抗议事件,虽然宣泄了一时的愤慨之情,但是对于案情进展没有益处。“如果要游行抗议,也可以以希望政府能够严格对枪支进行管束为理由进行,而不是抗议江玥案本身。”
此外,对于当地华裔希望能够向江玥家属捐款一事,杨文田与家属沟通后,向民众表达谢意,并婉言回绝了。不过杨文田说,在亚利桑那州非正常死亡的人都可以从政府那里领取一笔1到2万的抚慰金,他希望这笔钱家属能够接受,即便领取以后再捐献给江玥母校或其他地方。
目前,对于江玥案件调查以及后事的处理问题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杨文田说,目前侨界最关心的事情就是案情的进展以及最终宣判。“我们下一步会与检察官办公室联络,以后每一次开庭,我们都会组织民众前往旁听。”
据了解,以往较多的华人案件,由于审理时间长、距离家乡较远等原因,总会出现“雷声大、雨点小”的情况。一开始大家非常关注,审理到最后旁听者越来越少。
杨文田说,他会避免江玥案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们侨界对于这个案子的关注是持续的,直到最后宣判,如果最后宣判的结果太轻或者不够公道,我们还会商议下一步行动和措施,通过民间力量向政府施压。”
侨报记者李帜一
死者江玥。图片由江玥家属提供
校方代表与江玥家属商谈追悼会细节。侨报记者李帜一摄
事件反思
三问中国留学生江玥之死
亚利桑那州,这是一个有着广袤沙漠的地方。
随处可见的旱生植物仙人掌,绽放着绿色和生机,而在看不见的地底,藏着为生存而尽可能伸展的庞大根系。这里有许多的中国留学生,就像仙人掌一样,“出国留学”的光鲜人脑背后,也藏着许多他人看不见的烦恼惆怅和艰辛。
亚利桑那州坦佩小城的冬天温和舒适。一如往常,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冬日午后。或许谁也没想,这样的宁静会在闷声的车辆撞击声,刺耳的砰砰枪声,和绝望的求救声中,宣告结束。
1月16日,在亚利桑那州坦佩市的一个交叉路口,一名19岁的中国女留学生江玥,被一名叫做霍利·戴维斯(Holly Davis)的美国女人连连开枪打死,一条年轻的花样生命顿时陨落在异国他乡。她不过是在汽车的驾驶室里等红灯,车子被戴维斯的车撞上,还无端赔上一条性命。
江玥走了,留下了家人的眼泪、同学的悲愤、华人社区的震惊和所有人巨大的疑问。
一问媒体:
为何案发后,不少美中主流媒体以“路怒”“断案”?
1月20日晚,亚利桑那州坦佩市警署、亚利桑那州立大学校警以及亚利桑那州立大学中国学生会共同在校园内举办江玥案情说明会。
坦佩市警署发言人对《侨报》记者说,在说明会上,警长约翰逊(Johnson)明确表示:“这并非一起偶然冲突的路怒,而是一起谋杀。”
那为何在江玥案发生后,不少主流媒体有意或无意地将该事件与“路怒”(Road Rage)联系,甚至捆绑?
这是首发媒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依据以往案例做出的自我判断?这是其他媒体在没有明确案件信息来源的情况下,做出的跟风处理?抑或,这只是一个博人眼球的新闻点制造?
对于这起江玥案,无论是媒体还是大众,我们都应该明白“路怒”杀人和谋杀之间的相同之处和不同之处。
它们有相同的关键实质性动作:杀人。
它们有完全不同的关键作案心理:无预谋和有预谋。
不精确的通俗说法是,“路怒”杀人是怒火攻心冲动杀人,是属于张飞类型的;谋杀便是思虑周详预谋杀人,是属于刘备类型的。
而这“无预谋”和“有预谋”,对凶嫌的审判结果无疑有着不一样的作用。
新闻媒体在大众传播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它们巨大的社会传播力,不容小觑。
针对本起江玥案来说,案发后,不少主流媒体将案件与“路怒”联系甚至捆绑,自然顺理成章地将公众对案件的关注点引到“路怒”之上。这样的新闻报道会不会对法庭的审判带来影响?我们不得而知。
深究新闻疑点,核实新闻事实。这是媒体不二的责任。
二问凶嫌:
你一心求死,为何要跑要藏要撒谎?
1月19日,凶嫌戴维斯首次过堂。
在州代表律师发言结束后,检察官允许戴维斯进行陈述。在由侨报网曝光的过堂监控录像中,将近12秒的沉默后,戴维斯摆弄着手铐说:“我唯一想说的是他们颠倒了。我自杀的字条并非是在回家后写的,而是离开家之前就写好了。除了我自己,我并不想伤害任何人。”
戴维斯也曾告诉法官,她一直在马路上寻找警察,希望被射杀。
此前,警方在戴维斯家中找到纸条,上面有戴维斯的笔记,大意为我射杀其他人,但其实最想死的人是我。
这些信息用不精确的一句话总结便是:我是自己想死,自己找死。
如此来说,疑点如下:
1.案发后,为何要跑?
如果戴维斯只是在实施一场“自我赴死”的“悲壮大戏”,大可在案发现场等待警察到来,体验一把电影里时常出现的扔武器、举双手、跪地、被警察扑倒的场面。
既然一心求死,你为何要跑?
2.案发后,为何要藏?
据《纽约时报》报道,戴维斯作案后驾车逃离了现场。在回到公寓之前,戴维斯隐藏了汽车和行凶时所使用的枪支。
既然一心求死,你为何要藏?
3.案发后,为何要撒谎?
戴维斯射杀江玥后回到家中,两个小时后警方在戴维斯和其男友的住处对其进行抓捕。戴维斯曾矢口否认,表示一整天都呆在家中。
可是戴维斯男友说从他起床以后就没有见过戴维斯。据了解,戴维斯男友作息规律为凌晨4点左右入睡,接近下午起床,由此可推断戴维斯并非一整天待在家中。
既然一心求死,你为何要撒谎?
而现今,不少主流媒体报道戴维斯精神抑郁、酗酒醉酒、用药嗑药,而对于辩解之词背后,显而易见的“漏洞”,不发问、不挖掘、不追踪,不调查。这样的现象,令人深思。
三问网友:
开奔驰的都是富二代官二代吗?
出国留学的都是富二代官二代吗?
他们都该死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留学生被归入了一个统一的怪圈。他们带着“官二代”、“富二代”的帽子,他们花着父母的钱过着不劳而获的生活,日夜轰趴、夜夜笙歌。
他们出事了,是老天有眼,上天报复;他们死了,是死有余辜,是死得其所。在每次留学生发生意外时,这样暴力的网络舆论狠狠地刺着我的眼,扎着我的心。
我不否认,有一些的留学生的生活可能较为浮夸懒惰,但这并不是主流。认真学习,努力工作的留学生大有人在,生活节俭,省吃俭用的留学生也大有人在。这才是主流。
从2013年南加大瞿铭、吴颖枪击案开始,在很多双被蒙蔽的眼睛里,留学生的出事时所驾驶的车便成了一个格外扎眼的存在。
你开的奔驰宝马,你就是官二代,你就是富二代,你死了活该。殊不知,在二手车市场极为成熟的美国,二手的奔驰宝马的价格其实并不贵。我的一位朋友曾说,在这个以博眼球为主流的时代,新闻很容易被有意无意地转移焦点。
车是一个客观存在,车的品牌亦是一个客观存在。作为一起新闻事件里的构成元素,如实报道,并没有错。
然而,在其他众多更为重要的新闻事实面前,网络舆论以及个别媒体若着了重墨对此进行渲染,点了重彩对此进行涂画,这难道不是一种引导舆论、误导舆论的行为?
结语
在信息碎片化的互联网时代,似乎人人都想博得眼球,成为焦点。就跟做菜一样,人们已经习惯了把看到的事和听到的事当作原料,加一点自己的臆想,撒一点自己的猜测,再入一点自己的判断,做成一则热气腾腾的“新闻菜”。
退一万步讲,你所看到的事和所听到的事,都不一定是新闻事实。
而在这信息失焦、舆论误导的怪圈中,我们不少人却在不知不觉中积极地扮演着这病态的角色。这种现象,值得反思。
你可以有同情之心,你可以有恻隐之情,但你更应该有社会责任心。
献给所有的人。
侨报编辑董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