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台湾艺人,不知怎么回事,变成了一个告密者,揭发了一个又一个,最后告到一个16岁的小姑娘头上,引起台湾社会一致的愤怒,最终,让蓝营原本就糟糕的选情雪上加霜。然而,这个事儿,在我们这边,反响却很不一般。愤怒、鄙夷者固然有之,但为之叫好的,也不乏其人。在很多人看来,只要政治正确,即使是告密,也具有正当性。
小的时候,从高尔基的小说中,得知在沙俄时代,告密者一旦被民众发现,是会被当众打死的。那本小说,好像是叫《没用人的一生》。发现这一点之后,我很是羡慕沙俄时代的人,因为在当时,我偷看这本小说的事儿,很可能被同学告密,一旦被老师发现,不仅这本好不容易借来的书要遭殃,我则会被批判好一阵儿,做多少个检讨都过不了关。
从小学、中学到大学,做班主任老师或者辅导员的,管理学生,如果不培养几个告密的,似乎就不称职。喜欢调皮捣蛋的男生,总免不了被告老师的命运。私下里干的那点恶作剧,经常会被揭发。我经常会感到奇怪,为何一旦犯了什么事儿被老师揪出来批,老师轻而易举地就能列举出我一大堆的事儿来,来证明我一向不老实。
最为严重的是,在那个政治挂帅的年代,我私下写的一些对文革发牢骚的东西,最终被某个人检举了,由此,我还没有中学毕业,就遭到了全团的(黑龙江兵团)批判,每个连队,都把我写的东西挂出来,大会小会地批。就差一点,就把我送去劳改了。
其实,我是幸运的,因为我所在的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政治空气远没有内地浓,内地像我这样的人,被枪毙的都有。而检举揭发他们的,往往就是他们的亲人。
文革结束了,但告密并没有结束。在学校里,老师和学校当局,似乎不借助告密,就没办法管理学生了。《闻香识女人》这部电影,在中国放映了,但似乎并未引起观影者的震动。在社会上,单位里的人们,当然也讨厌被人告密,但是谁也对此无可奈何。无论小学中学还是大学,告密依旧成风,告同学,告老师,告个昏天黑地。我认识的一个师弟,毕业时被一个当时认为很好的单位录用,马上一封告密信就到了这个单位。还好,这个单位相信我这个师弟,而且把这封手写的信交给了他。他找来班上几个跟他不对付同学的手迹,交给专业笔迹鉴定专家鉴定,居然无一对得上。最后他发狠把班里所有人的笔迹都去核对,最后的结果,令他大吃一惊,告密人竟然是他最好的朋友。
告密,在被有权者公然倡导的时候,告密或者诬告者,就会被越来越多地涌现出来。人们习惯了被告密,进而习惯了告密。你害我,我害你,都是背后捅刀子。捅来捅去,谁也难以幸免。这就是是一个标准的互害社会,这样的社会,令人感到诧异的,不是告密,而是人们对此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