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刚过去的2015年里,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的加速以及人民币汇率改革的不断深入成为了国际金融市场上除美联储加息之外最受瞩目的大事件之一。事实上,人民币汇率自2014年开始就逐渐脱离原来的稳健升值走势,经历过去年8.11汇改、人民币加入SDR以及美联储加息等几大标志性事件之后,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人民币迅速贬值了超过12.3%,加上人民币所独有的在岸离岸汇差特征,导致以人民币计价的离岸资产以及以人民币结算的国际贸易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风险。
人民币汇改以来的市场预期
人民币汇率改革经历过几个不同时期,真正意义上的改革可以认为是自2005年7月21日开始的“以市场供求为基础的,参考一揽子货币进行调节,单一的,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改革。随后一段时间,人民币不断对美元升值,主要与市场对人民币长期估值过低的预期和当时美国次贷危机前后的经济不景气有关。
因此,过去十年间,在普遍的人民币升值预期的指导下,市场上所进行的各类境外资产投资、置业和商品服务进口贸易都对人民币汇率逆向波动的风险置之不理,加上在岸和离岸人民币汇差长期存在的情况下,短期套利行为更是风靡一时。这使得境内外资本和商品市场上的人民币汇率风险不断累积,已经逐渐演变成了一场关于人民币汇率的豪赌游戏。
决定未来人民币汇率走势的主要影响因素
人民币的汇率问题从根本上来说还是一个经济问题,因此,中国的宏观经济和金融市场的发展是影响人民币汇率走势的关键因素。中国的资本账户管制已经大不如前,并且预期中国政府会在今后几年内通过各种方式疏导资本进出渠道。为此,根据著名的“蒙代尔不可能三角”理论,中国必须在执行独立的货币政策与盯住目标汇率水平两者之间做出选择。长期来看,中国比较可能会选择放弃盯住美元而保证货币政策能起到抵御经济周期的作用。对于中国现在的经济发展形势而言,执行一揽子货币参考汇率政策并放弃与美元挂钩是极为重要的,因为美国经济发展和美联储的加息决策方向已经开始与中国的货币政策发力背道而驰,这将不利于中国经济的软着陆与结构性改革。
如果说人民币加入SDR是另一个影响汇率改革走势的因素,那似乎是把IMF特别提款权这件事看的过高了。事实上,去年发生的股灾以及8.11汇改之后中央一系列的供给侧改革政策和央行的深化金融市场改革的政策发展才是促使人民币“可自由使用”的真正动因。从去年开始,中央不断批复跨境电商综合实验城市,到2016年1月为止已经有12个城市获得试点资格,其中一项重要政策就是自贸区内人民币在资本项下的自由兑换。同时,最新的“十三五”规划具有明显的去产能、去投资拉动型经济的特征,以及随着“互联网+”的商业模式不断被各级政府纳入各自的经济规划中,我们可以到一个鼓励创新、提振内需的中长期宏观经济政策的雏形正在形成。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中国必须在一定范围内恢复价格竞争在货币、劳动力、技术、资源全要素配置中的指导地位,在市场活力由内部经济规律驱动的同时提高市场进行资源配置的效率,而这些都将直接或间接的导致人民币汇率双向浮动的区间不断扩大。
最后,中国经济已经与世界经济的发展融为一体,外围经济金融市场的波动也影响着中国自身的经济决策。美元自2014年开始对主要发达国家的货币升值了20%-30%,对一些新兴市场国家的货币甚至升值了50%-80%,俄罗斯、巴西、南美和东南亚的一些国家已经出现了经济衰退的迹象。全球大宗商品价格已经跌入历史低位,包括石油在内的诸多主要商品价格都已经下跌了超过50%,直接导致以能源和大宗农产品贸易为国民经济支撑的国家股市普遍巨幅震荡跌入低谷。承受不住经济衰退压力的一些发展中国家相继取消了对本币汇率的管制而采用浮动汇率制度,导致诸如阿根廷比索等货币在宣布自由兑换之后大幅下挫。全球经济的通缩时代已经开始显露它的真容,这使得人民币不可能长期维持与强势美元挂钩的态势,而不得不执行与一揽子货币为参考的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
人民币汇率双向波动幅度增大,避险止损成为当前的第一要务
一改之前持续升值的预期,人民币汇率双向波动的时代已经来临,面对难以预料的未来走势,我们应该抛弃豪赌套利的投机观念,而应该将人民币资产的管理目标聚焦在如何避险止损上。
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做实际商品和服务进出口贸易的商家。在过去的几年中,采用如“内保外贷”等方式赚取汇差利差双重回报的贸易模式早已没有了生存的空间,一些出口商原本10%-20%的利润空间瞬间被挤压,在人民币贬值和美国加息的大环境下出现巨额亏损。另外,过去由于人民币不断升值,许多境外投资产品都直接或间接的采取与人民币挂钩的模式吸引投资者,不论是以离岸人民币计价或者与中国股市挂钩的投资产品价格均已全线下跌,虽然近期中国央行重拳打击离岸在岸做空套利的行为,但长期来看,这场与国际热钱的博弈必将是一场持久而艰难的抗争,所带来的必然是离岸人民币资产风险的高企。
所谓避险止损,最直白的解释就是锁定一个汇率水平,在放弃未来可能的汇差盈利的条件下,最大程度上减少汇差损失的对冲策略。目前普遍使用的风险控制工具就是外汇远期合约和不交割外汇合约NDF。
外汇远期合约的交易双方约定在未来某一特定日期或期间,依交易当时议定的金额、币别、汇率进行实质交割交易。该合约可以规避汇率波动的风险,适合一般从事进出口贸易的厂商,事先议定好一固定汇率,将来依据此汇率进行本金交割,可免受汇率波动的影响。不交割外汇远期合约 (non-deliverable forward-NDF )是一种离岸金融衍生产品,交易双方基于对汇率的不同看法,签订非交割远期交易合约,确定远期汇率、期限和金额,合约到期时只需将远期汇率与实际汇率的差额进行交割清算,与本金金额、实际收支毫无关联。不论是实际交割的外汇远期合约还是NDF,本质上都是锁定固定的汇率水平和风险,降低汇率损失的同时也放弃一部分可能的盈利空间,因此在实际执行时,可以考虑针对部分资金敞口设计合约内容,包括弹性的锁定期限(以日计算至以年计算)、不同的保证金标准和弹性的锁定额度等。
金融市场是对未知而非已知的因素做出反应。不管已经发生的各项指标是否出于预期,市场风险永远是无法消除的,我们往往总是习惯于在赚和亏的问题上纠结,却忽略风险控制和实施有效的避险策略,导致很多有用的市场工具没有发挥到他们本来的作用。然而,面对2016年风云变幻的国际国内经济形势,先人一步采取正确的止损行动势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