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新军团日:一个铸就新西兰民族情感的日子

2016年04月25日 新西兰毛传媒



1915-2016

纪念Anzac Day 101 周年



作者: 毛芃


每年的4月25日,是新西兰和澳大利亚历史上一个庄严、神圣的日子,这个日子,叫做澳新军团日(Anzad Day)。


这一天,也是土耳其历史上的重要日子。


1915年4月25日,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一方澳新军团在土耳其Gallipoli半岛登陆,遇到敌对方土耳其部队的顽强抵抗。 原计划的速决战进行了八个月,双方损失惨重。


一战(1914-1918)早已成为历史,当年澳、新士兵为之效忠和捐躯的大英帝国也已成为过往云烟。然而,Anzac 精神却越来越强烈地被澳、新两国民众所感知和认同。


虽然都不是为自己国家的独立、自由而战,当年令两国损兵折将的惨烈战役,却成为两个新兴的国家民族情感产生的基石或催化剂。




更不寻常的是,每年的Anzac Day,当年交战的三方 – 土耳其、澳大利亚和新西兰 – 都会在土耳其Gallipoli半岛共同举行纪念活动。

这种超越历史战争的分歧、共同纪念阵亡士兵的活动,在当今世界极为罕见。



左起:土、新、澳军人并肩参加纪念活动


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为了母国大英帝国的利益,澳大利亚和新西兰都派出了士兵参战。 他们中许多人战前是农夫、面包师,有的还是十几岁的孩子,连参军都需要父母签字许可。他们在埃及露营扎寨接受训练后,组成澳新军团(Australian and New Zealand Army Corps)。很快,这个军团就被人们简称为Anzacs。


1915年,在英国的指挥下,澳新军团被派遣攻占土耳其的Gallipoli半岛,意图作为先遣部队,为同盟国部队扫清通往黑海的道路。



Anzac 战役历史图片 


那时同盟国的行动计划是佔领康斯坦丁堡,即今日的伊斯坦布尔。这是因为当时的奥塔曼(今土耳其)帝国站在德国一边。


澳新军团1915年4月25日登陆﹐但遇到了土耳其部队的拼死抵抗。1915年年底,盟军被迫撤离。



Anzac 战役历史图片 


这是一个三方都损失惨重的战役。


在历时8个月的战争中,8500名新西兰参战士兵中有近5000人受伤,2721人阵亡,每四个登陆士兵中就有一个战死沙场。


Gallipoli 战役成为新西兰历史上伤亡比例最高、牺牲最惨烈的一场战役。



Anzac 战役历史图片 


澳大利亚有26,000名士兵受伤,8000人阵亡。土耳其阵亡的士兵则高达87,000人。

 

纪念Anzac Day 雕塑


澳新军团日的诞生


当年,新西兰士兵参加Gallipoli登陆战役的消息刚传来时,新西兰举国上下非常兴奋。1915年4月30日全国还放半天假,以示庆祝。


然而,随着阵亡士兵名单源源不断从战场传来,新西兰人的兴奋之情逐渐消失。


1916年8月,从战场回来的士兵强迫政府禁止将Anzac一词用于贸易和商业用途。


1921年,Anzac Day第一次被当作假日,酒店、商铺和银行这一天都要关闭,各种赛事娱乐活动也被禁止。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Anzac Day 成为人们悼念所有在一次大战中阵亡的新西兰士兵的日子。



每年的Anzac Day清晨, 奥克兰战争纪念馆前都会举行隆重的纪念活动。



一战阵亡将士名单被镌刻在纪念墙壁上

新西兰共有10万士兵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在那场“为终止所有的战争而进行的战争”中,有41317名士兵受伤,16692名士兵阵亡,伤亡率为58%。



一战对新西兰影响深远


第一次世界大战对新西兰社会的影响是巨大的,半数新西兰适龄男人都参加了战争。除却大量官兵伤亡,那些战场上幸存下来的许多人因为经历了战争的残酷而在退役后更愿意享受平静的家庭生活。这些都使得新西兰失去了许多有潜能的领袖人物。


史料记载,一战时新西兰在法国参战的部队每个月需要补充2000名兵源。新西兰于是在1916年通过“军事服务法”,将男人分为两类,第一类是单身男子,包括有需要照料的亲人;第二类是已婚男子。原则上,孩子少的男人优先出征前线。


就这样,年轻的新西兰男子前仆后继地奔赴疆场。先是单身,后是已婚,战争结束前,除了两个以上孩子的父亲,所有的男子都被号召上前线。


这一征兵政策得到了除工党之外所有新西兰政党的支持。


到二战前工党上台时,征兵制已经成为常态,军事训练在新西兰成为必须,这种情况一直到1972年才结束。


由于大量新西兰男子奔赴海外参战、受伤、牺牲,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一个积极作用是推动了新西兰女性对于社会工作的积极参与,这也促使女性社会地位的提高。


战后,新西兰几乎每个城镇都建立了战争纪念馆或是纪念碑,以纪念本地在战争中牺牲的官兵。



上下两图都是北岛Taranaki地区的战争纪念碑。




直到30年代,Anzac纪念日活动才变得更为庄重和丰富,并作为一种传统延续到今天。


二战之后,Anzac Day扩展为对所有在战争中阵亡的官兵们的纪念。



新西兰军人纪念 Anzac Day



南岛奥塔哥民众纪念Anzac Day


今天,Anzac Day不仅是纪念那些在Gallipoli倒下的士兵,也是纪念所有参加过战争和维和使命的新西兰军人。


自1990年起﹐许多新西兰人和澳洲人自发到土耳其Gallipoli海滩缅怀先烈,参加在那里举行的纪念仪式(见下图)。



到Gallipoli参加Anzac Day 纪念活动,已成为许多新西兰和澳洲青年人的精神朝圣之旅。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增加民族认同、提升民族情感和滋养民族精神的好机会。



到土耳其参加纪念活动的澳、新青年


在Anzac Day,新西兰人一方面纪念那些在战场中牺牲的先辈,一方面纪念“忠诚、团结、勇气、自我牺牲精神和同伴之谊 ” –  这些新西兰人认为独特的民族价值。


由于AnzacDay 在国人中所激发出的民族团结和认同感,不少新西兰人呼吁让Anzac Day成为国庆日。



当年交战三方携手纪念



左起:土、新和澳洲军人并肩参加纪念活动


世界上可能没有任何一场战争像Gallipoli 战役那样,能在日后把当年交战的三方凝聚起来,一起悼念阵亡士兵。



澳洲人纪念Anzac Day


每年的Anzac Day, 新西兰和澳洲的媒体都会刊登大量纪念文章, 并对那段历史进行研究和分析。2008年4月,澳洲《时代报》(The Age)发表的一篇社论,对于当年参战三方如今能在Gallipoli海滩共同举行纪念活动进行了透彻的评析,下面是这篇社论的翻译摘要。



澳洲《时代报》(The Age)纪念Anzac Day社论


2008年4月



“对于澳新军团来说,这是一场没有意义的战争,士兵们付出的生命代价同他们的祖国关系不大或是没有关系。然而,他们以一种英雄主义精神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严格履行军人的职责。正是这种英雄主义气概赢得了后人们的尊重和钦佩。


“对于土耳其来说, Gallipoli战役事关民族的生死存亡。在过去的百年里,西方势力企图分割土耳其帝国。如果盟军在Gallipoli海滩登陆成功,土耳其将很快沦陷,随之而来的毫无疑问是民族的灾难。


“也许正是在这样绝境下,土耳其诞生了出色的军事天才- Mustafa Kemal Ataturk, 这位Gallipoli第一战区司令成为后来的土耳其共和国的奠基人和它的首任总统。


“没有Mustafa Kemal Ataturk的指挥,没有土耳其士兵的忘我牺牲精神,大概不会有今天的土耳其共和国。


“在这场血腥的毫无意义的冲突中,土耳其、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三个国家都在自己的士兵身上发现了深深蕴藏的勇气和英雄主义气概。


“在Gallipoli战役中,野蛮、高贵、痛苦、悲惨和英雄主义精神相交织。


“也许正是这种史诗式的英雄主义,使Gallipoli战役成为历史上少见的能够把对立的参战国在战后联系在一起的战役。1918年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特别是1924年国际社会签署《洛桑条约》承认了新土耳其的存在后,一种相互的尊敬和理解把土耳其、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紧密联系起来。


“三个国家的人民纪念Gallipoli战役,不仅因为战场上阵亡的将士是各民族的骄傲,也因为这是对当年英勇的年轻人为建立一个更好的世界所付出的牺牲的尊重。”




 位于土耳其的阵亡军人墓碑


他们将永远年轻!




每年的Anzac纪念日,无数新西兰人、澳洲人和土耳其人都要重温著名英国诗人Laurence Binyon (1869 – 1943)的诗篇 – 《致那些倒下的士兵》。


For the Fallen 

by Laurence Binyon 


“他们将永远年轻,

不象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会衰老,

时光不会改变他们的容颜,

岁月也不再把他们侵扰。

每当夕阳西沉、旭日东升,

我们都会缅怀他们,把他们记牢。”








作者毛芃女士是新西兰资深华人记者,1999年移民新西兰,2002年毕业于奥克兰大学影视媒体专业,获硕士学位。毕业后从事新闻媒体工作,工作领域遍及新西兰中、英文报纸、电视、网络媒体,也为香港和大陆专业媒体撰稿。2009年获得新西兰全国传媒大奖 - Qantas Media Awar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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