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这个故事前,我问chris,有没有kaz的背影照片?
他说没有,只有这瓶她送我的whisky。
我说,那封面图用这张吧,弄上口红才拍的。
他说,我以为是血。
< Kaz > . by Chris
Part 1
通常我不在Work Day喝酒,但是当Kazuna中午提着一瓶Whisky来找我,我觉得我不能拒绝她,她是老朋友了。
Kazuna是出生在日本的中国后裔,父亲是中国北方人,她出生不久后父亲就跑路回中国了,母亲一个人把她带大。
她长得很可爱。可能是因为父亲的基因,是少见的个子比较高,很细长的日本女生。因为父亲的缘故,她不是很喜欢中国。
刚认识的时候,我对她说,你长得那么好看,跟你名字一点都不像。
“哈?”她听了很惊讶,“我的名字很女生啊?”
我说:“我看到你的名字,在我脑中就闪过三个词:Kamikaze,Tsunami和Yakuza”。
Kazuna听了大笑,她的名字中文写作“和奈”,每次一打出来就变成了“喝奶”。我觉得老往和奈和奶之间联想很下流,所以我总是叫她Kazuna,或者Kaz。
叫久了,觉得也很好听的。
但是我刚来澳洲不久,她也是。拿到学生证第二天,她正准备去RMIT,但是阴差阳错地跑到了墨尔本大学,遇到了正在吃午饭的我就开始和我飙日文。
得知我不是日本人后,就开始解释,她以为RMIT和所有墨尔本的大学都统称“university of melbourne”,因为没有看到RMIT站,只看到了University of Melbourne,就以为找到了墨尔本大学,就能找到RMIT。
我们聊了一下,我陪她去了RMIT。因为顺路回家, 而且因为她很漂亮。她成了我手机上头两个存下来的人之一,之后我们就经常有联系。
后来经历了7-8年的辗转,她说再也不会回到澳洲后,我就没有她联系方式了,但她依然保留着我万年不变的手机号。
最初几年,隔几个月会打个电话发个短信给我。
再之后一年几次,再之后就是几年找我一次。
这次她找我,离我上次见到她有3年多了。
Part 2
在我20多岁的时候,我没法理解Kaz这样的女人。
我们很开心的出去玩了一天,玩得太晚以至于我没法回家了。于是我们又在她的公寓里,next thing you know...我就为国增光了。
我躺在床上,她跳下床,忽然抓着板凳就堵在了门口,然后对我说,“你之后就不许走了”。
隔着一点距离,我可以打量她的全身。我一边色眯眯地看着她一边说:“我没打算走…”。其实我当时觉得,我可能要留在这里很久。
她接着爬上板凳,把房顶的火警警报拆了下来。然后从橱柜里拿了两个烟灰缸,用托盘托着放到床上,跳回我身边,对我说,“男人事后都很爱抽烟的吧”。
于是我准备伸手去拿我外套里的卷烟,没想到她已经拿到床头了。我卷了一支,她说她也要,我就又卷了10来支。
我们抽着烟,喝着我们没法经常喝的起的酒,隔着英语的一些阻碍,我们交流着心情。
语言有障碍的时候,你不得不花时间去看着对方的表情。我看着她的脸的时候,总是被她的眼睛抓住,她的眼睛死死的拽住我,仿佛在对我说,不要走,不要离开。
也许是一个错觉,也许不是。我当时脑子里想的并不深刻,我只是觉得澳洲生活就这么开始,仿佛也不错?
我们俩醉醺醺地搂着对方,睡着了。
第二天下午,我穿好起来,我们一起吃了饭。分开后,她说会打电话跟我联系。
我踏上火车,觉得自己像个英雄。
看着城市里因为要上班,要工作养家的人,我觉得我是一个更优越的人群:即将要开始上课的研究生,一个幸福的,幸运的男人。
我以为这就是留学生活的开始,我以为此后人生都会是如此。
当天晚上,我一个人。我想打电话给Kaz,问她有没有空出来。可是我把电话号码刚按下,对面就是一阵嘟嘟嘟的声音。于是我试了一整晚,也都是这个声音。
她手机丢了吗?我仔细想她到底住在什么地方,想不起来了…
我忍着,忍着,一次次的试。
到了周五,我觉得我不如去我们一起喝酒的酒吧碰碰运气,也许还会碰到她。
第一次和她去,觉得整个酒吧只有寥寥几个人,还有我们俩,而周五晚上,墨尔本市区里的酒吧就是人山人海的。不仅人多,还要排队…在排队的时候,我远远的看到了Kaz。她在酒吧里,不一样的位置,穿着不一样的衣服,而她对面坐着一个老外,她俩有说有笑的,似乎很亲密。
我正准备进去找她,门口的保安拦住我说,ID please Sir。我当时不知道去酒吧还要带ID,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学生证,而学生证是不能进酒吧的,至少当时不行。
辩解半天后,我队伍后面的人不停的抗议。我不停的往酒吧里望去,发现Kaz正在看手机,于是我抓起电话给她拨号,结果还是忙音。
于是我只好对Bouncer说,“那个女生是我的朋友,你能把我的手机号给她吗”?
我写了一个纸条,上面有我的号码。
我不想去打扰Kaz,但是我觉得我被背叛了。留下号码,我转身,一路盯着手机往家走,在回去的路上买了一瓶伏特加。
结果,她没有给我打电话。
那是2008年2月份的事情。
大概在我第一次见到Kaz两个月后,一天晚上她打电话给我,用的是一个我没有的号码,叫我去城里找她,就在我们第一次遇到的酒吧。
我问她why,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你手机丢了吗”?
她听起来很难过,跟我说sorry,sorry,forgive me,然后开始说日语,我也不知道是对我说还是跟别人说。
我终于抓到这种梦中才有的机会,我报复了她,我狠狠地说:“i'm sure some other guy will come for you. Bye”!
我用的是iphone,并没有以前上大学时那种翻盖了,所以没法使劲的把电话挂上,我只能使劲的对着屏幕上的“挂断”一点。那时iphone反应很迟钝,我需要使劲地点几次,电话才挂。
挂掉之前,我还是听见Kaz一直在说,sorry,sorry…
我转身,看着我床头那瓶始终没有喝完的伏特加,心里想着Kaz。仿佛纠结着,我决定看书学习忘掉她。
在我翻开讲义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不能忘掉她。我抓着护照和我所有的id,连同伏特加一起塞进我的背包,穿上衣服就准备出门。
我的房东说,这么晚你去哪里?
我说去找一个女人。
他说,我送你去吧。
于是让我跳上他的车,立刻开上高速,直奔city。之后许多年,都没有这么义气的朋友。
我赶到酒吧,不是周末,那里人又并不多了,门口的保安又没检查我的id就让我进去了。我在里面转了两圈,没看到Kaz。给她打电话,打那个新的号码,打通了。
我等着,但是那边始终没人接。我发了短信,说我在酒吧那里了,就在RMIT后面。
没有回音。
我感谢房东让他先回去了,一个人走去火车站,心里有些后悔。
我觉得这也太他妈的日本青春偶像剧了!
我坐在墨尔本Central门口一个拿垃圾桶当鼓敲的卖艺的人边上,暗自发誓,无论接下来我人生中遇到了谁,如果她在无助时给我打了电话,我一定不能拒绝她!
我等了又等,给她又不停的发短信。
——I'm in Melbourne Central
——I'm still here
——Last train is in 20mins
——I'm leaving
——I have to go
就在我要上最后一班火车时,我的手机响了,她发的短信。短信说,
——Please go home, have a lovely night
——Sorry for everything
Part 3
如今Kaz英文很好了,我问她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说,她只是想我了。
她换了手机服务商, 但是并没有换手机,她一直有我的电话,可是不愿意联系我。
我说,第一晚我做错了什么吗?
她说没有,她觉得很幸运,但是也变得很贪婪,她觉得这个城市还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好男人。
Kaz一边说,一边拿手比了一个巨大的圈。
——“你当时没现在这么胖,但是同样还是个很有趣的人啊。但是如果接着联系你,我就不能和别人在一起了,可能就成你女朋友了。”
——“我当时实在无法理解20几岁的女生啊。”
——“你现在因该也没办法吧。”
——“嗯。”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在写这一段时,我也忍不住要笑出来。
20多岁的女孩子,她们脑子里到底是用什么形状的逻辑在思考人生和爱情的?
我不知道,我想大概她们自己也无法理解自己吧。
也许这都不重要,青春就是不去追求理由,同时又以为自己有着无数的reason。
陪20岁的女孩子,就因该放弃你的人生经验,和她们一起去闹去玩耍
就像对一个小孩子一样。
Part 4
08年7月。
对于学生而言, 墨尔本能去的地方不多。于是我走在街上就碰见了Kaz和她的白人男友,手拉着手正缓缓地走在RMIT外。
几个月不见,Kaz比之前更好看了,她打扮的仔细了许多,化了妆,穿上了高跟鞋。
之前她和我身上还喷发着“外国人”的气息,而7月份见到她,可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本地人了。
我穿着我的墨尔本大学帽T,带着耳机,与她擦肩而过。我没有打招呼,没有挥手,但是经过她后,我回头看了一眼。她没有回头,只是一直的往前走,身姿曼妙。
再见面,Kaz问我,
——“你当时心碎了吧。”
——“没有,我比较难过的是之前,那时候我和一个 叫Kate的英国女生在一起。”
——“你是不是喜欢K开头名字的女生。”
——“这只是巧合,这么多年来,Alphabet已经被我睡遍了…”
——“其实我当时回头了呢,只是我假装看鞋,当时你只是酷酷的径直向前走,我想你大概是不想理我了。”
——“我一经过你身边立刻就回头看你了!”
——“我们又错过了。”
——“是啊。”
——“你能告诉我,20岁女人变30岁,在选男人上有什么变化吗?”
——“20多岁时,只要开心,喜欢,就会和一个人在一起了,再往后,知道爱情可能行不通,遇到喜欢的,只是奢求希望能一起过日子,但是如果遇到了能一起过日子的,喜不喜欢,都无所谓。再之后我就一直是26岁了,30岁女人怎么样我才不知道呢…”
Kaz笑着,脸上红红的。
她说,有女人不幸被男人强暴了,但是有太多太多的女人,被生活和不平等的社会强暴。她们和不喜欢的男人上床,为不喜欢的男人生孩子。而其它的人说,是你自愿的呀!是你自找的啊!
她又问,
——“你能理解吗?”
——“我?我不能,这是30岁老女人才感悟出的东西。”
Kaz重重的一拳打在我的肋骨上,我忘记了她打人能这么疼。
Part 5
09-10年末,我一个人在墨尔本。
我当时的女友,也是现在的妻子回家去了。
打工,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过来,我接起来,是Kaz。
她告诉我她也要毕业了。这一毕业,她就回日本,也许去东京找份工作,就再不会回墨尔本。走之前,想见我一次。
那天我们拿着一瓶酒,跑到Nova。她没看过《Up in the Air》 也没看过《Inglorious Basterds》,于是我们就一口气看了两部电影。
吃了饭,喝了酒。
她说,你接下来干什么?
我说,如果我没有女朋友的话,我想去你那里,但是我有女朋友了。
她说,那送我上火车就好了。
我说,那不行,最后一次见你,我送你回家。
她照着我的肋骨就是一拳,“不行,我不能给你任何机会”。
看着她上了火车,离我远去,我当时心情还蛮复杂的。
那天之后,我就真的以为她回日本了。Kaz不用facebook,也不怎么用电脑。倘若她不联系我,我就找不到她。
忽然有一天,大概是2010年吧,居然从我们共同的朋友那里看到了她的结婚照。她嫁了一个似乎上了年纪的老外,似乎嫁到昆士兰了。
可又有一天,Kaz说,我们离婚了。结婚才1年多,我就发现他还和他的前妻在一起,而且那个女人还又老又丑,跟他一样,我就离婚了。
——“那你打算搬回墨尔本吗?”
——“我还是回日本好了,这次我真的走了。”
——“保持联系啊。”
——“我当时如果第二天就找你,也许一切都很不同的吧。”
Kaz忽然转头来看着我,突如其来的问题我有点措不及防。
——“那我也许会和你在一起很久·····你后悔了吗?”
——“也没有诶…”
——“那你问这个干嘛?”
——“我大概还是有些后悔吧。”
——“我就知道…·”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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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 迎 留 言。
Artmel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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