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于自己的作品,在锅里也能找到上帝。
一战前的法国Senlis小镇,每天清晨,都有一个臃肿肥胖的身影匆匆赶往溪边,提着篮子,步履蹒跚。她的头发油腻而杂乱,指甲缝里都是黑色的泥土,粗大的关节和健硕的身躯明明白白的显示了她的身份——一位女仆。
同时,她也是法国艺术史上举足轻重的艺术家,与卢梭一样,被誉为是“朴素派艺术”的奠基人之一,她的作品是巴黎的马约尔美术馆,尼斯的国际素朴艺术馆等等世界知名画廊的传世之作。
她是女仆,是艺术家,是天才,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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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4年,萨贺芬(Séraphine)出生于法国,父母接连在她七岁前去世,无依无靠的萨贺芬不得不成为一名牧羊女来维持生计。她没有上过学,性格木讷又腼腆,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唯一的伙伴,就是修道院的修女。
没有爱人,没有朋友的萨贺芬就这样长大,一直到37岁,都没有人在意这个普普通通又身世凄惨的女孩。
白天,她的生活与其他女仆一样。清洗被单,端茶做饭,女主人对她肥胖的身躯充满了鄙视,却又无时无刻都在担心她会偷懒,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萨贺芬只有偷偷的在女主人的眼皮子底下做一些“小动作”,偷偷收集掉落在桌子上的面包屑,在花园中伸手摘下最靠里的浆果,下午在肉铺帮工时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装满动物血…..
萨贺芬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大人世界里进行着大冒险,她不愿与别人交流,而是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自得其乐。
而在不忙的时候,她会兴冲冲的跑到郊外,费劲的爬到树上,看阳光穿过树叶的影子,听风略过花瓣的声音,她坚信一个人的时候她能和上帝交谈,悲伤的时候只要把手放入溪水中,天使就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古怪孤僻的萨贺芬,在这时候会笑的像个小孩子。
萨贺芬是那个时代中最普通的一个,是擦洗杯碟,清洗被单的自卑女仆。
但到了夜晚,她却会是最独特的那一个,没有人知道那副臃肿的身躯下为何会藏着一个这样美丽而专注的灵魂。
白天她偷偷做的一切都有了解释,面包屑,浆果,河边的泥土,动物血….都是她用来作画的天然颜料。
昏暗的灯光下,她开始用手指作画,细细描绘她心中的一切。
她是这样的纯粹与快乐,经济拮据,负担不起昂贵的颜料,那就用自然给予她的馈赠,来诉说她白天经历过的一切。
每当这时,她还会唱起圣歌,白天浑浊不清躲躲闪闪的双眼,此刻全都是激动与兴奋。卑微的身躯仿佛沐浴着圣光。
她的作品很简单,是各种白天见过的叶子,大树,每一颗果实,每一缕阳光,她的灵感来源于对自然的观察,也来自于对上帝的信仰。而取自于自然的颜料充满了生命力,那种色彩质朴而绚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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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想象这些画是出自于一个女仆之手,萨贺芬也从来没有在公众面前显露过自己的天赋,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画的有多好,她只是把植物对她说的话,画了出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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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想不到的是萨贺芬的女主人。
偶然看到她的画,她会鄙夷的问“这是苹果吗?还是你画的是李子?桃子?”然后随手把它丢在角落,呵斥萨贺芬去准备下一顿晚宴。
而萨贺芬只是笑着,从不在意。
艺术收藏家威廉·伍德(Wilhelm Uhde)的到来,改变了萨贺芬的命运。
伍德看到了角落里萨贺芬的画,以为出自哪个名家之手,而细问之下才知道是一个女仆的作品,大吃一惊之下,去往了萨贺芬的家里。萨贺芬惴惴不安的看着眼前这位已经陷入痴狂的收藏家,不明白他看到自己的作品之后为何如此激动,甚至连双手都在颤抖。
伍德看着满墙的作品,完全不相信萨贺芬没有受过一点专业训练,接连追问“你的亲人教给你的吗?你有老师吗?那你一定遭受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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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贺芬不安中又带着一丝骄傲,“我的灵感来源于天上,是上天指引我去画的。”
伍德看出了眼前作品的独特,静谧中带着癫狂,缤纷的色彩就像是灼目的火焰。
“你画的花很诡异,好像在动。你的花像昆虫,像眼睛,受伤的眼睛,像受伤的肉,某种吓人的东西。”
萨贺芬却更加骄傲,“连我自己也会害怕我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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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德的到来第一次给萨贺芬带来了渴望,他盛赞萨贺芬的画,并且叫她一直画下去,他会在巴黎帮萨贺芬开画展,会让更多的人见识到她的天分。
萨贺芬相信了,相信在艺术之都巴黎,会有人读懂她画中的孤独与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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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很快一战爆发,伍德离开法国避难。对萨贺芬的承诺也只能暂时搁置,而萨贺芬却一直坚信着他的话,即使不买过冬的木炭,也要花钱买画布与画笔。就这样,直到伍德再次回到法国,萨贺芬的画技与当初相比,已经更加的成熟。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有人会想看我的画。” 萨贺芬一生都处于自卑之中,只有提到画画,她才会充满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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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德说萨贺芬的画是“历史上最奇妙的作品”,说她是“我们的卢梭”,把她的画送去了各大展览,萨贺芬终于体会到了一生中最富有时刻。
不需要再做女仆,她花“天价”租下了11法郎一个月的公寓,专心筹备即将在巴黎准备的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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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30年代,世界经济陷入大萧条,没有了买家,伍德没有办法再拿出钱,他找到了萨贺芬,告诉她没有人再会买她的画。
萨贺芬却觉得十分难以理解,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的画?在画画这件事上,她像小孩子一样偏执,“你把我的画镶上金框,自然会有买家回头。”
伍德无奈的看着萨贺芬,他知道把她代入这个圈子,却又将她打回原形有多残忍。但是他也毫无办法。
“我们在巴黎的画展取消了。”
只这一句话,萨贺芬却渐渐地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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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的偏执与自我本身就让萨贺芬的精神处在一个不正常的状态,而在她最擅长的领域给予她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她没有上过学,没有爱人,也没有被爱,现在连她仅有的画,也被夺走,情绪日益不稳的的萨贺芬被送入了克莱曼精神病院。
这一生,她再也没拿起过画笔。
直到1942年12月萨贺芬去世,没有人去看望过她,她孤身来到世上,又孤零零的回去。
也许她真的能听到上帝的语言,那些造型奇特的叶子和花瓣如同上帝之眼,注视着这个世界的一举一动。萨贺芬与生俱来的敏感与不安,是与这个世界沟通最好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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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法国导演马丁·波渥斯把萨贺芬的故事拍成了电影,取名《花开花落》,这部电影荣获了恺撒电影节最佳影片、最佳女主角、最佳原著剧本、最佳电影配乐、最佳摄影、最佳布景、最佳服装共七项大奖。
对于萨贺芬的故事,人们有感慨有惋惜。在她去世的几十年后,终于有人懂得了她的思想,看到了她的内心。
而萨贺芬的人生,也如片名一般,盛放过,又凋零。
source:
https://en.wikipedia.org/wiki/S%C3%A9raphine_Louis
http://ionarts.blogspot.com/2009/06/visionary-art-seraphine-de-senlis.html
http://ionarts.blogspot.com/2009/06/visionary-art-seraphine-de-senli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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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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