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澳洲被鬼佬骂得狗血喷头

2018年04月27日 荞爸的澳洲来信


亲爱的微友:


上一篇移民后悔文发出来以后,我受到了一些爱国人士的批评教育,认为我写这样的文章是一味偏袒澳洲,是在说中国比不上澳洲,我的爱国心一定是给袋鼠吃了。

 

其实这是很冤枉的,比如前面我也写过澳洲的一些人神共愤的缺点,也写过澳洲无可救药的土。即便身为一个自甘堕落的半吊子loser,我也深感澳洲环境之恶劣,需要向梁静茹借一点勇气,才能够苟活下去。

 

更何况,我还遭遇过以下几次令人心惊肉跳的惨痛经历。

 


(一)

 

那时我才来澳洲一个月,还是一个在悉尼背着包到处奔奔跳跳的傻黑咸。

 

这一天,我在中央车站坐上了一班火车,发现这辆车跟往常坐过的车不大一样,座椅居然都是皮质的,一坐上去就不由自主感觉到了阶级的跃升。

 

这时候,我的对面座位来了一对表情疲惫的青年白人男女。我也没有考虑自己这盏灯泡到底有多亮,开门见山就开始搭讪——无他,苦练英语耳。

 

对方原来也不是澳洲人,是从丹麦过来打工度假的,这次正准备去纽卡斯尔摘葡萄。当时我还是一个无业游民,听到任何工作的信息就像汤姆闻到杰瑞的味道一样,于是就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忽然间,一个戴眼镜的老奶奶出现在我面前,声色俱厉:

 

“@#$%^&*{}”:><~/];’\|(*&^%${\!!!!!!!!!”

 

我一下子被她的气场镇住了,竟然都没听清她说什么,但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车厢内壁上触目惊心地写着一行大字:This is a quiet carriage

 

这时我才意识到,车厢里竟是没有一个人在说话。于是我跟丹麦情侣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动用一丝声带的功能,到了站也只是默默地确认了一下欲言又止的眼神,转身离去。

 

我的农场采摘事业就此被扼杀在萌芽之中。

 


(二)

 

后来,我找到了工作,也考了驾照,每周末总要开车去超市采购一些loser必备食物。

 

在悉尼认路一直是我最恶最恶的噩梦,比奥斯维辛集中营的犹太人还要饿。因此,在悉尼开车我永远都要开着谷歌地图,否则就像买了一套丢失了说明书的宜家家具,怎么也无法把路线拼接到终点。

 

用过谷歌地图的都知道,屏幕左上角会提示到下一个转弯路口的距离,以便司机做好准备。但那一天我突然目测距离障碍症发作,等看到路口时已经来不及变道,一下子开了过去。

 

这时候,贴心的谷歌地图就开始为我重新计算路线,告诉我在前方一个红绿灯路口掉头。

 

向各位老司机解释一下当时的路况(国内的朋友请自动转换左右脑,或者把手机反过来看):那是一个T字形路口,左转有路,右转就被房屋所阻隔;如果我要调头的话,必须开到最右边一条车道,而车道的地面是没有箭头指示的,也就是说这条车道是右转和直行共用的。

 

我特意观察了一下这个路口,没有禁止掉头的标记。既然谷歌小甜甜用了毋庸置疑的语气让我make a U-turn,我也就放心大胆地停在右边车道,打起了右转向灯。

 

绿灯亮起时,并没有箭头指示,就是一个圆圆的满灯。在这种情况下,我必须等对面直行车辆之间出现安全空档才能掉头,于是我就在那里气定神闲地等待。

 

但这时候,我就听到车后滴滴声大起,对我安若泰山的姿势表示了强烈抗议。

 

这时,我又变成了一名惶恐不安的小司机,只好一点点向右前方移动。心里面嘀咕:难道你们不该等我掉好头再走的吗?澳洲的司机怎么也这么没有耐性?

 

等我移出大半个车身,紧跟在我后面那辆车一下子就从我左边呼啸而过,与此同时传来一位大叔歇斯底里的叫喊:“It's illegal!”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迅速瞅好空挡,猛踩油门直行而去。

 

我对谷歌妹子死心塌地以身相许从一而终的初恋,就此被扼杀在萌芽之中。

 

 

(三)

 

但是,以上两件事情都没有这第三件让我毕生难忘。

 

如果说老奶奶对我是严肃批评,大叔对我是厉声呵斥,那下面这位白人小哥对我就是无情痛骂

 

那时候我已经拿到驾照近半年,自觉已经开的行云流水游刃有余,不会惹任何一位大叔生气了。

 

这一天我信脚踩着油门,开在一条双车道的小路上。左前方出现一个骑自行车的人,他可能听见了马达的事情,扭头看了一下我。

 

悉尼的路很窄,不适合胖子的生存,基本都是公交车两边轮子都压着线开的那种车道。所以我就展现了一下国内司机的四轮超越二轮绝技,方向盘略微向左一偏,轻轻巧巧就超过了自行车,左后视镜没有沾到他一根寒毛,右轮也没有粘到中心实线,简直完美。

 

但是刚开过20米,我就听见骑车人在后面大叫(广电总局的读者请捂眼):“Fuck you!”

 

我左顾右盼了一下,心里觉得奇怪:是在骂谁呢?

 

但一看后视镜,那人分明就是在奋力踩着脚踏板向我冲来。

 

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心里也有些害怕,当时想法就是赶紧逃吧,虽然他穿得一副阿姆斯特朗的样子,但想必也追不上舒马赫的吧。

 

开了有两公里,前方有一个红灯,我只能停了下来。才等了十几秒,骑车人就赶了上来,在我车身左面停下,开始对我破口大骂,除了那些描述不正当性关系的词汇,大意就是:

 

“你为了赶那么几秒钟,差点就让我丢了性命!”

 

他骂得声嘶力竭、唾沫飞溅,大滩的口水都喷到了挡风玻璃上,还一拳砸歪了我的后视镜。

 

我正想问他是否是草泥马转世,忽然间隐约想起,驾照理论考试中有提到一条交规,也就是汽车行驶过程中要跟自行车保持一定的距离。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模样,我自知理亏,于是就两手一摊,心中默念“他横任他横,口水落大江”,直到绿灯亮起,我一溜烟就开走了。

 

我平生唯一一次免费体液洗车之旅,也就此被扼杀在萌芽之中。


 

(四)

 

直到现在,我都深深地记恨这三个人,把这三件事引为奇耻大辱。

 

因为他们毫不留情地当众狠狠教训了我,让我毫无招架之功,还把一些让我本来觉得莫名其妙的规矩深深刻在我幼小无知的心灵里,仅仅一年就把我从一个无知无畏放飞自我的阳光少年,转变成一个每日如履薄冰不敢逾矩的油腻中年。

 

他们还让我深深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做错了事要被人骂的。

 

这让我想起,去年美联航把一名乘客当做打中的猎物一样扛下飞机,旁边就有一个女乘客大声说:“This is wrong!”那位越南裔医生跟她非亲非故,甚至不是一个人种,为何她要多管闲事?

 

这其实跟我的那三位大仇人一样,都是为了公义、为了原则、为了规矩。

 

乘客老奶奶要是不走过来打断我们的对话,以后我可能每次都会无视这个“聋哑人专属小黑屋”的规矩,肆无忌惮地秀自己的中式英语。

 

司机大叔要是只管开走不告诉我在红绿灯路口掉头是违法的,我以后可能还是会经不住谷歌妹子的色诱,继续自己的低碳节能抄近路之旅。

 

单车小哥要是不长途跋涉穷追不舍我的汽车,我可能就永远意识不到与自行车的安全距离是1米、而不是1厘米,下次就可能成为环法赛连环杀手。

 

在澳洲,每个人都把维护社会准则当成自己的义务。如果每次有人破坏了规矩,都没有人勇敢地站出来斥责和制止,那规矩的遵守就无从谈起。

 

那么,在另一个核心价值观连续滚动播出的社会呢?我看到的是每个人都只能把手一摊——道理都懂,可是臣妾做不到啊!



荞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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