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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有一段1930年代的视频火遍了全网

只见一位身着满清服饰

脚踩“花盆底”的中年女性

在视频中讲着一口流利的英文

发音之标准，语言之流畅

即便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也很惊艳

慈禧御前翻译裕德龄英语演讲视频

发表这段英文演讲的主人公不是别人

正是曾任慈禧女官、出身满清贵族的裕德龄

她与妹妹容龄仿佛开在晚清紫禁城里的双生花

因精通多国语言与外事礼仪备受慈禧钟爱

也为那个行将就木的封建王朝

送去了最后一丝清新凛冽的光彩

图片来源于网络，版权归作者所有

姐妹俩一个温柔沉静，一个活泼开朗

一个热爱写作，一个善于舞蹈

常年浸润于中西方文化中的她们

以独一无二的方式度过了青葱曼妙的年少岁月

可惜的是

残忍的时光并未给二人“善终”的结局

而是在无情命运的拨弄下

将那份曾经的美丽一片片剥离

1886年，裕德龄出生于满清正白旗一个贵族家庭。她的父亲裕庚是彼时红极一时的八旗才子，母亲则是一位精通多国语言的法国美人。

德龄与容龄的父亲——裕庚

位于长江南岸的湖北武昌，德龄与妹妹容龄在此肆意挥洒过无忧无虑的童年，亦见证了父亲因才识而深受清廷赏识的平坦仕途。

由于父亲是当时为数不多迎娶外国女人的满清官员，便自然而然地就任了“外交官”一职，并被先后派往日本与法国任驻外大使。

德龄四兄妹与父亲裕庚

一出生便拥有满清贵族血统的“格格”德龄与容龄，不仅长着一副中外混血的姣好面孔，更幸运地体会了与普通贵族小姐不太一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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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由于父母不忍女儿们小小年纪就参加“选秀”，在紫禁城的红墙内度过尔虞我诈的一生，便使了个心眼儿，故意没将她们“登记在册”，还趁着出国就任的机会，把姐妹俩带往海外。

而这也为她们日后获得国际视野埋下了伏笔。

身着西洋服饰的德龄

在随父亲游历海外之前，德龄还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而先后在日本与法国度过的六年，则让她从懵懂女童长成阅历不凡的沉静少女。

在日本，她学会了日文、日式舞蹈和插花，还因出身高贵与谈吐不俗深受日本皇后喜爱；

在法国，英文与法文日益精进的她，深深迷醉于塞纳河畔粼粼的波光、巴黎圣母院的浪漫与卢浮宫的金碧辉煌。法国的文学、音乐、舞蹈、绘画，也构成了德龄茁壮成长的养分。

图片来源于电视剧《德龄公主》

所以，当1903年，17岁的德龄不得不跟随父母返回生她养她的祖国时，她有着些许惆怅。

完全适应了海外生活环境的她无法想象，那个看似沉闷的清宫会给她带来什么，更无法预见自己与妹妹在当朝太后眼中会是怎样的存在。

图片来源于电视剧《德龄公主》

好在，一向对“洋人的玩意”感到新奇的慈禧，在得知西化的德龄姐妹之后，却是异常欣喜。

她急招两个女孩入宫成为女官，一方面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各国公使夫人进京时，有合适的人选可以翻译与作陪。

慈禧的左侧是德龄，右侧是容龄

在德龄所著的首部英文自传式著作《清宫二年记》中，第一次面见那个传说中喜怒无常老太后的场景，其实并没有太多不安与恐惧。

慈禧非但没有责怪父亲当年隐瞒姐妹俩出生事实的罪过，还允许她们直接穿着西式服装去觐见，就连代步用的轿子，也被太后特意赏赐，装上了只有皇室宗亲才能用的明黄色丝帘。

德龄

在德龄眼中，慈禧太后是一位年华逐渐老去的妇人，但和常人一样，对新鲜事物保持着兴趣，对晚辈也有着鲜为人知的和蔼与亲切。

“原来，她并非一个如妖魔一样可怕的人”，德龄这样想着，开始安心留在太后身边，按照她的喜好与要求，做她的贴身翻译，为她介绍西式物件与礼仪。在德龄的影响下，下午茶、染发膏、高跟鞋，都慢慢在古老的皇宫里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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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德龄姐妹之间，慈禧太后似乎也更喜欢较为沉稳的德龄。虽然将姐妹俩都封为“郡主”，但只有德龄，连慈禧洗澡时都可以随侍在侧，还被破格允许，为光绪皇帝教授英文与钢琴。

光绪皇帝

在后来的影视剧中，人们常能看到德龄姐妹与光绪帝的“三角恋”。他们三人之间是否有情感纠葛我们不得而知，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作为光绪的西方语言与文化老师，德龄与这位少年天子之间，有着亦师亦友的深厚感情。

同样是对西方文化秉持开放态度的年轻人，德龄也无疑和光绪皇帝一样，希望清廷对西方的“学习”，不仅仅停留在日常的生活方式。

图片来源于电视剧《德龄公主》

然而，晚清跌宕起伏的政治风云，一次又一次击碎了德龄的梦。她终于明白，太后可以宠爱西化的女孩，可以照相、喝咖啡、使用法国化妆品，但为了权力，她不会放过那些比她想得远、走得快的人，中国要变法，何其艰难。

在一番痛定思痛后，德龄决心在腐朽的清宫如沼泽一般淹没她之前，及时从漩涡中抽身。

彼时，恰逢在上海当官的父亲病重，姐妹俩便就此拜别慈禧太后，赶往沪上为父亲侍疾。

图片来源于电视剧《德龄公主》

看着曾经对自己疼爱有加的老太后，德龄的内心是复杂的，有不舍，有愧疚，也有一丝怜悯与悲情。她隐约看见这个没落王朝最后的落幕，面对注定与之一同覆灭的当权者，德龄再三拜别，她知道，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回去。

这两代满清女人，也注定走向不同的结局。

德龄与美国丈夫怀特

1907年，身在上海的德龄终于迎来全新的篇章。她遇到了后来的丈夫——时任美国驻沪领事馆副领事的怀特，婚后，二人移居美国，德龄则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担任中文教师。

漂洋过海、远离故土的德龄，始终未曾忘记自己生活在清廷皇宫的那些日子。那是她离中国权力中心最近的一次，对于身处其中的最高统治者，德龄也有着无数情愫想要倾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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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英文著作《清宫二年记》在美国问世了，这部作品以回忆录和纪实文学的形式，讲述了德龄那些年的宫廷见闻，也首次为西方读者呈现了一个真实而又立体的“慈禧太后”。

书籍出版后，受到了美国读者的热烈欢迎，他们这才发现，原来那个遥远东方国度的皇室，有着这样一些成员，过着的又是那样的生活。

受到良好反响的鼓舞，德龄继续出版了《清末政局回忆录》《御苑兰馨记》《瀛台泣血记》《御香缥缈录》等作品，总计八十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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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从历史学角度来看，德龄的文字掺杂了太多个人情感，并不能算是严谨的“史料”。

但她确实以第一人称的视角，为后世研究清宫文化留下了不少珍贵的叙述；又因这些作品均以英文写成、在美国出版，因此德龄也往往被人们誉为——“美国华人文学的祖师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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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别样成长经历的裕德龄，也许并不会在意那些所谓的虚名。她更加难以忘怀的，应该是以“德龄公主”这个笔名写就这些作品时，心底久久无法消散的回忆与对笔下人物的追思。因为这是属于她的故事，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如果说姐姐德龄是一朵临风自照的水仙，那么妹妹容龄，则是注定要盛放在骄阳下的玫瑰。

仅仅相差三岁的姐妹俩，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个性。德龄常常徜徉在自己的心灵世界里，容龄则热爱用曼妙的舞姿，在人群前挥洒美丽。

德龄和容龄（右）

1902年，年仅13岁的容龄在巴黎师从现代舞大师伊莎多拉·邓肯，而这个孩子对舞蹈的天赋与热情，早在先前远赴日本之时就已展露。

那时的她，时常悄悄瞒着家人修习着日本舞，这在视舞者如妓女的清代，根本是难以想象的禁忌。为此，父母不悦，旁人议论纷纷，而容龄却凭着一腔热爱，继续潜心修炼了下去。

身着日本和服的裕容龄

在离开日本、来到法国之后，裕庚终于在容龄的“死缠烂打”之下松了口，为她重金聘请了“现代舞之母”伊莎多拉·邓肯，前来传授舞艺。

没想到，这一教，竟教出一个“东方舞后”。

1902年，容龄表演舞蹈《玫瑰与蝴蝶》时扮演蝴蝶仙子

那一年的巴黎舞台上，一位轻盈的东方少女用足尖轻轻点地，裙摆翩跹之间，惊艳了整个法国。一夜之间，巴黎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位眉目如星、体态矫捷的“蝴蝶舞后”，只是人们不会知道，她，就是清朝公使的女儿容龄。

对舞蹈的爱，让容龄多了一丝少女独有的天真与烂漫，以至于后来在与姐姐一同被召入宫时，也不忘在皇亲国戚前“显摆”自己的舞技。

穿着御前女官服式的容龄

对于这个爱跳外国舞的小姑娘，慈禧太后与光绪皇帝都感到极其新鲜。每当二人烦闷之时，容龄的舞蹈也总有着“破涕为笑”的奇妙功效。

为此，慈禧特许容龄在皇宫内钻研舞蹈，在已经习得东洋古典舞与西洋现代舞的基础上，编排一些中国传统形式的舞蹈。而容龄也确实是聪明，她一力独创了如荷花仙子舞、扇子舞、菩萨舞、如意舞等“洋为中用”的新式舞蹈，用最轻盈曼妙的舞姿，震撼了整个紫禁城。

容龄

回忆起妹妹往昔的风光，德龄描绘得很生动：

那份众人瞩目的自信与光芒，大概也成了舞蹈家裕容龄，终生都不会忘却的美好。

迟暮之年的裕容龄

后来，随着姐妹俩离开清宫，两人的命运也渐渐背道而驰。德龄嫁去了美国，偶尔才回国；而容龄则嫁给了北洋政府国务总理唐绍仪的侄子唐潮宝，并在北洋政府谋得了一份官职。

婚后的生活，恬静而安然。容龄依旧是颇有名气的民国上流社会名媛，只是没有曾经在晚清皇宫里那样，那么引人注目，那么受人追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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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不变的，是那份清雅的贵族气质，历经岁月沧桑而不改。从她纤细的身型与对韵律的痴迷中，依稀可以看出舞者当年的风采。

在促进中西文化交流上，容龄也许不如姐姐做得那么多，也不如姐姐有名。但她却是将西方舞蹈引入中国的第一人，作为当之无愧的“舞蹈皇后”，她在追随一生热爱上竭尽全力，也在最美好的时光中，成为了最美好的自己。

出身高贵，见识广博，亦有真才实学，身为名门千金的德龄容龄姐妹，在人们的想象中，应该会缓步走向一个平淡而又幸福的结尾。

可惜，天不遂人愿，造化亦弄人。

德龄

嫁去美国的德龄，在积年累月的琐碎消磨中，与丈夫的感情出现了危机，一度严重到不得不分居两地。二人唯一的儿子在从西点军校毕业后，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夺去了生命。

婚姻破碎而不幸，又饱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步入中年的德龄形容憔悴，孤身留在大学担任教职。没想到就在她58岁那年，一场意外的车祸，竟彻底断送了这位才女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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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受众人景仰的“德龄公主”，就这样在异国他乡香消玉殒。而在意外来临之前，她与最疼爱的小妹容龄，已经许多年没有见上一面。

而在大洋彼岸的另一端，妹妹容龄，也没有得到“善终”。新中国成立之前，她与丈夫唐宝潮曾在北洋政府担任涉外公职，同时热心于慈善公益，夫妇俩在社交界均以活跃著称。

容龄在当时的画像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新中国成立后不久，与她携手相伴的丈夫撒手人寰，只留下她一个人孤寡独居。而随着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政治风潮的到来，容龄，也遭遇了难以想象的折磨。

“晚清余孽”的身份，热爱舞蹈的“小资情调”，都成了容龄的原罪。疯狂的人们涌向她的住宅，将家中残存的字画古董查抄一空，几间宽敞漂亮的正房也被“充公”。这些人冷笑着，要让这位“公主”也体会一下家徒四壁的滋味。

后来，他们干脆把她的两条腿活生生地打断，让这个所谓的“舞蹈家”再无起舞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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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惨的境遇，却没有耗尽容龄对人生的乐观，即便对于一位舞蹈家来说，被打断双腿，余生只能在他人的支持下生活是件无比痛苦的事，她却依然认真地活着，梳洗穿戴从不马虎。

摄影家张祖道曾去探望过晚年的容龄，在他的回忆中，这位双腿残疾的老妇人即便坐在破旧屋子的小床上，却依旧气度高华，眼中有光。

在一刹那他才突然明白，什么叫做“美人永不迟暮，没落仍是贵族”。心酸之余，唯有敬意。

晚年的容龄（张祖道摄）

然而，上天还是没能厚待于她。1973年，容龄最终因肺部感染病逝于北京。有邻居回忆说，容龄在生命中最后的那几年，无人相伴，腿伤严重到只能靠“爬行”度日，凄凉无比。

曾经明眸皓齿的姐妹花，欢快的笑声洒遍了清末皇宫的每一个角落。她们享受着旁人敬仰的目光，也对这个世界满怀希望。那时的她们，总以为路还很长，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只是时光流逝，岁月匆忙，也许不会有人再记得多年前带着憧憬与期盼踏入紫禁城的她们，唯有古老的皇城根，仍在悄悄地诉说着过往。

图片来源于电视剧《德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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