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华人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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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全球华人都被一个噩梦笼罩。20年前的5月，在印尼，一场蓄谋已久，有组织无人性的针对华人的屠杀，正在进行。历史上，印尼发生过多起屠杀华人事件，但是现代文明发展到90年代，在一个号称“独立民主”的国家，发生这样“纳粹法西斯”般的种族屠杀，更让我们无法理解。

后来人们把这次事件称为“黑色五月”，根据官方给出的数据，光是首都雅加达就有近1200名华人被杀，468名华裔妇女被强暴，5000多家华人工厂、店铺、房屋被烧毁，经济损失难以估计。而在印尼全国范围内，估计有25万华人因此丧命。

至今，策动这场屠杀的元凶，前印尼总统苏哈托在2008年病死，更多被鼓动的军警、暴民依然逍遥法外，而且根据美国人奥本海默用十年时间拍摄的纪录片来看，这些凶手毫无悔意，甚至谈起当年的罪行，还洋洋得意。

“黑色五月”纪录片截图

后来，这部纪录片入围了奥斯卡，让更多的人知道了20年前印尼发生了什么，这让印尼人恼羞成怒，永久禁止这部片子所有制作人员入境。

关于98年“黑色五月”的起因，至今有很多种说法，主流的有三种，一种是说当时金融危机，印尼国内矛盾激化，为了转移注意力，印尼政府一手策划了这场屠杀。一种是说印尼人本身就是一群野蛮的岛民，他们所信仰的宗教排异性极强，从他们之前制定的一系列歧视华人的政策，和屠杀的残忍行径就可以证明。一种说法是印尼把所有华人都当成某某党，还认为华人是殖民者的帮凶，所以每当这个国家社会矛盾激化的时候，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华人。

不管是哪种说法，哪种原因，这场屠杀的元凶现在是肯定的，那就是曾经当了32年总统的苏哈托。尽管这个残忍如希特勒般的“魔鬼”罪行累累，但是他并没有得到审判，2008年因病去世之后，他还享受了印尼国葬。

苏哈托

他在位32年之间，有一个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就是与他称兄道弟，出生于福建福清的华侨林绍良。

林绍良

与魔鬼合作的华人首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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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绍良，现在知道这个名字的人怕是不多了，但在上个世纪90年代，他可是比李嘉诚还要有钱的华人首富。在1997年之前的十几年间，他独占了华人首富的宝座，曾以100亿美元的资产成为世界第六富豪。

在后来一些传记报道中，都曾这样描述他白手起家的“童话”：出生于福清农村的林绍良，家境贫寒，15岁那年不得不辍学开小店谋生。后来日寇侵华，他为了逃避战火来到印尼投奔亲戚，从一个花生油店的学徒做起，凭借着超人的勤奋和经商天赋，在加上一些传奇的际遇，使得他最终成为华人世界的商业奇迹，创造出令人咂舌的商业帝国。

多么励志的故事！但这只是有些人想让你看到的林绍良。他自己就曾有句名言：“人有两条命，一个是你的生命，一个是你的信用。”用在这里，我们可以说，首富有两张面具，一张是励志天才，一张是魔鬼的伙伴。

林绍良在华人商圈也算是很有地位的人，后来他花了很多钱投资大陆，回报乡里，福建老家还建了他的纪念馆和铜像。太难听的话我也就不说了，只说一下他是如何与苏哈托进行合作的，而他们之间的合作，与98年那场暴动又有哪些关系？

1945年日本投降，刚刚独立的印尼却没有迎来和平。荷兰军队卷土重来，试图重新掌控这片自己殖民多年的土地。一场与荷兰的独立战争再次打响。在印尼军中，有一位领导人名叫哈山.丁，在林绍良的掩护下，躲过荷兰军队的搜捕。而这位哈山.丁，正是后来当上总统的苏哈托的岳父。

因为这样的机缘，林绍良正式结识了苏哈托，当时战事吃紧，物资紧缺。林绍良自告奋勇，愿意冒险从海上帮军队运送军火。凭借着多年出海经商的经验，林绍良成功将军火运到印尼，不仅为战争胜利立下了大功，也因此大赚了一笔。

这场战争不久就以印尼取胜告终，苏哈托登上了总统宝座，经过了战火的洗礼，林绍良和苏哈托之间的友谊更加坚固。面对着百废待兴的印尼，林绍良和苏哈托都有着大展抱负的雄心。

林绍良先是取得了丁香的进口专利权，成为了印尼的“丁香大王”，在印尼，以丁香配制的香烟广销全国，光是这一个专利权，就让林绍良取之不尽。紧接着他又获得了全国三分之二的面粉生产专利权，成为了“面粉大王”，只要他开口，印尼的国家银行会有源源不断的低息贷款来支持他的生意运转。苏哈托还专门给他配备了一名军方人员做保镖，他可以随时自由出入总统府，与好兄弟苏哈托饮酒聊天。

经过几十年的积累，到1988年，林绍良建成了自己庞大的“商业帝国”。集团下属100多家公司，涉及银行、建筑、运输、旅游、保险、地产、矿产、种植等多个行业，以印尼为支点，辐射整个东南亚，影响力遍及全球。

可以说，没有苏哈托的帮助，也就没有林绍良如此迅速的成功，这一点是公认的。作为回报，林绍良将集团的股份赠与苏哈托家族的人，并且只要苏哈托有需要，都会全力配合。表面上看，林绍良是印尼首富，其实后来根据国际组织的清算，苏哈托家族共拥有350亿美元，比林绍良还有钱。

正是这样的垄断、贪污、暴政让印尼民众对苏哈托的不满日益加剧，到了1998年，印尼经济深陷亚洲金融风暴泥潭，一片哀嚎。人民没饭吃了，就会走上街头，这场风暴掀起了全国反对苏哈托的运动。为了转移暴怒的民众的注意力，苏哈托成功将华人当成了替罪羊，策划了“黑色五月”暴动。这是政客们惯用的伎俩，历史上，当社会矛盾无法调节的时候，政客们总会用宣传机器鼓动群众，将一个群体当成靶子。如希特勒鼓动德国群众屠杀犹太人，日本法西斯鼓动民众仇恨中国人……

几十万人的惨死惊醒了他的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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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华人首富，林绍良自己也受到了巨大冲击。原本可以保护他的苏哈托，此时也是自身难保。他的酒店被烧毁，住宅被暴徒闯入洗劫一空，财富急剧缩水。幸好此时的他不在印尼，否则连人身安全都难以保障。

其实聪明的林绍良早就应该想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在印尼社会，华人的处境是畸形的。一方面，“3%的华人掌握了全国80%的财富”，是印尼最有钱的阶层。一方面，华人的种种权利被限制，不许办报、不许公开庆祝传统节日、印尼文的“中国”、“中华”被强制改为“支那”，“华人”被改称“支那人”，华人姓名也必须改成印尼人姓名。

如果不是因为印尼需要发展经济，如果不是华人天生就比印尼人更懂得经商，如果不是华人财团可以为这个政府提供源源不断的供给，如果不是华人与政要家族们牵扯不清的关系，排华运动估计更为频繁。

亲身经历过1965年和1998年两次屠杀华人暴行的林绍良，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在暴富的机会面前，他还是选择了与“魔鬼”的合作。至于身后的洪水滔天，他抱着侥幸的心理，或许，也根本就不愿去理会。

直到苏哈托被赶下台，万贯家财被抢，几十万人惨死，林绍良“与虎谋皮”的幻梦总算是醒了。他决定退休，并与家人移居到新加坡，将剩下的产业交给儿子打理，2012年，他在新加坡的医院去世，从此，华人富豪榜上，再也没有了林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