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影 《平常的心》——平等生根发芽之地

2014年11月02日 伦敦国际华语电影节



上世纪80年代,艾滋病如同一枚炸弹在美国同性恋群体中轰然爆炸。社会的漠视和政府的不作为一度使同性恋群体陷入绝境。不愿坐以待毙的人们奋起抗争,进行社会活动,呼吁社会关注,筹集资金……《平常的心》就以1980年代的纽约作为舞台,上演了当时奋起抗争的同性恋群体的生活细节;它将艾滋病作为切入口,逼迫人们正视同性恋群体所面临的难题——比艾滋病更有杀伤力的是这个社会充满敌意的眼神。
经过多年的斗争,同性恋者已然被社会接受,而不是被视为心理疾病患者或异端。然而社会远没有人们所期望的那么宽容,媒体的刻意丑化、政府的刻意无视、异性恋或多或少的有色眼光依然笼罩在他们身上——同性恋群体成为社会的“他者”,备受歧视。
正因如此,他们用高调的叛逆的方式来诠释自身存在的价值。“Millions of men have singled out promiscuity as their principal political agenda.They think sex is all they have.”(几百万人把乱交视作他们的政治理想。他们认为性就是她们所拥有的一切。)影片开场用6分50秒的时间来为这句台词的份量做注解,极富冲击性的画面使观众能够清晰地体会到性生活在当时的同性恋群体中疯狂到何等地步。紧接着,男主人公Ned在回程的邮轮上看到报纸上大大的标题:“Rare cancer is diagnosed in 41 homosexuals”(四十一名同性恋患少见癌症。)。黑屏,标题“The normal heart”(平常的心)出现在屏幕中央。强烈的反差在影片开篇处就如此突兀——同性恋与社会的反差,性解放与艾滋病的反差,如厄运般的命途与平常心的反差——预示着本片未来的重重矛盾。

Ned出生在40年代,遭遇不幸的家庭经历后,在耶鲁读书的他因为自己的同性恋身份倍感自卑。不被人理解的孤独感和在沉默中死去的父亲成为逼迫他奋进的石头,沉重地压在他心头。Ned是男同健康危机组织的发起人之一,总能在当时发出最激进的声音。他的抗争方式攻击性极强,矛头对准“异性恋社会”,“谋杀同性恋的政府”,“躲藏的市长”甚至是无法把他当做正常人的亲哥哥;他鼓舞队友的方式也别具一格,愤怒地批评与激励常常使己方队友也不能忍受他的专横。激进的他也有保守的一面:从不参与“乱性”的活动,并在自己的著作中对此类行为大肆抨击。他憎恨懦弱,憎恨沉默,追求激烈的对抗。没有腹肌,中年发福,却是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最无所畏惧的勇士。

当Felix对Ned说:“Men do not naturally not love.They learn not to.”(爱是人的天性。但人们会为了保护自己而拒绝去爱。)时,从开篇延续到30分处Ned孤独到有一丝绝望的眼神产生了动摇。Felix是当时很“典型”的同性恋者。在高压的社会眼光下,他有体面地工作,曾经有过一位同性伴侣但被抛弃,结过婚有一个儿子,未出柜。他的妻子拒绝让他见到自己的孩子,出于羞耻与懦弱他无从反抗。Ned的人格魅力使Felix放下心防,二人坠入爱河无法自拔时,Felix却被确诊为艾滋病患者。
Ned一如既往选择抗争,他不放弃与政府周旋,也不放弃在Felix身上尝试各种疗法。他会在队友放弃时冷静决绝,会在Felix放弃时情绪崩溃。爱成为他战斗的铠甲,却也是他最不敢触碰的软肋。最终,Ned被男同组织踢出局,同时失去了心爱的Felix。他独自出现在耶鲁“同性周”活动上,看着在舞池中翩翩起舞的一对对同性情侣而眼含热泪。

作为男同健康危机组织的主席,Bruce与Ned不同,属于保守派。他谴责Ned激烈的言行,认为这样的做法只会起反作用,还会对自己人产生伤害。在Ned眼中,Bruce是一个徒有其表的“懦夫”。但Bruce内心的痛苦没有人能够真正体会。他厌恶却恐惧这个排斥同性恋的社会,因而拒绝出柜抛头露面。艾滋病夺走了他的三个恋人,但他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除了花3000美金买来爱人的骨灰什么也做不了;Ned的一句“懦夫”之所以会激怒他,正是因为他对自己无能无力的痛恨。影片在最后一刻草草给他一个结局——Tommy收起Bruce的名片,代表着他也因艾滋病孤独地死去。

Emma是本片着重突出的唯一女性。她是第一位重视艾滋病,努力帮助同性恋群体的女医生,也是她建议Ned成立组织进行社会活动,控制性行为。起初,连同性恋者都不将她放在眼里,但她从来没有停止抗争——对抗自己的命运,或他人的命运。因为小儿麻痹,Emma在片中一直使用轮椅代步。但是,坐在轮椅上的她常常给我这样一个错觉:彷佛她才是全片里最高的人。试问有多少人愿意为他人的命运而抗争呢?

 电影表面上极力通过各种细节来反映这些遭受艾滋病逼迫的人们的生活,实则仍在讲述社会冷漠的眼光才是真正致命的病毒,才是这个悲伤的故事的源头。Tommy在哀悼会上悲恸地发言:“I keep screaming inside,why are they letting us die?Why is no one help us?And here is the truth, here is the answer,they just don’t like us.” (我的内心深处一直在呐喊,为什么他们冷眼旁观我们死去?为什么没有人帮助我们?好了,这就是真相,这就是答案,他们就是不喜欢我们。)
 好在前行的奋斗者从不曾放弃。令人欣慰的是,在多年后的今天,艾滋病已然成为世界话题。尽管无法完全治愈,但医疗水平已能够使病毒得到有效地控制。艾滋病的防治也成为一项公益事业,每一位患者都能够领取免费的药物并得到更为公正的对待。另一方面,同性恋婚姻在许多国家得到法律保障,当今社会给予同性恋者更多的理解与宽容。Ned搂着Felix在舞池中所说:“Imagine if we had this when we were young.No fear,no shame.”(想象我们年轻时就可以这样做,没有恐惧,没有羞愧。)也不再是仅仅是个理想。
消除偏见是一条漫长的荆棘丛生的道路,我们所需要的只是一颗平常之心——那是平等得以生根发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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