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记者 王晓雨 澳洲网记者 杰若

六十六年之后，当时的小姑娘，如今墨尔本最富盛名的德国风味餐馆CUCKOO的老板凯琳（KARIN KOEPPEN）面对我们的采访，她微笑地提及改变自己生命旅程的那次森林之旅。

凯琳到西德后先按照难民被送去读书，拿了生物学文凭，当时家里人还都在东德，她进了位于科隆的贝尔化学公司当学徒。1956年，一位澳洲人建议她去悉尼的化工厂工作，她就上了船。当时澳洲只有900万人口，澳洲政府连续两年派船在欧洲各国港口停泊，招募30岁以下的青年来澳州，只要保证住满两年就可以上船。在船上，凯琳认识了许多来参加1956年墨尔本奥运会的德国人，由于可以免费看奥运会，她就留在墨尔本。当时有许多法国、马尔他、德国、瑞士的年轻人闯澳洲，一年后她认识了柏林来的厨师威利科奔并且坠入爱河，澳洲政府向愿意居留的欧裔人士提供每人8英镑的补贴，他俩就在墨尔本定居下来了。

当时丹迪弄山脉DANDINONG RANGE靠近奥林达镇OLINDA附近有许多德国移民，有一天，小夫妻俩人就徒步上山找工作，看到一家叫“昆比咖啡”的小店，夫妇俩用免费住三个月的条件，换得了工作。咖啡店经营不下去，要转手，两手空空的小夫妻就和东主商量，用分期付款的方式买下小店。条件是夫妇俩每年送上10个英镑现金。在没有律师没有合同的情况下，这笔买卖成交了。

这家只有一个门面的小店是木结构，四周一片荒野。凯琳和丈夫睡在地下室。“就是今天的厨房下面。”凯琳说。

“小餐馆开业的第一天只有两个客人，”凯琳告诉我们，“但是我们很乐观，对我们自己有信心，对澳洲这个国家有信心。”给自己的小店起名字时，一句英文不懂的凯琳因为晚上的一声布谷鸟叫，想起自己的德国童年，就给小店起名CUCKOO。十年后的凯琳查看英文大词典才知道，那CUCKOO的意思除了布谷鸟（杜鹃）还有“疯子”的意思，但是已经来不及改了，因为凯琳和威利经营十年后，小店名声大振。凯琳父母家人也从东德移民墨尔本，弟弟HORST参与管理经营，小店人丁兴旺，凯琳夫妇后来买下周边11公顷地皮，扩建了两次。

成功移民的故事都是一个“苦”字，凯琳的“苦”是别人不可能想象的。凯琳和威利有过一段非常快乐的日子。婚后一年，儿子安卓出生，接着女儿萨比亚出生，小女儿丹尼拉在1965年出生。威利厨艺高超，外形俊美，是当地德语电台3XY的嘉宾，也是墨尔本第一位上电视（7号台）的表演者。其在墨尔本的地位相当于今日的杰米•奥利弗。威利生意点子很多，他是最早把娱乐引入餐饮业者之一，他还建立CUCKOO餐馆的第一支乐队“THEBLANKS”。

CUCKOO餐馆是最早把自助餐这种餐饮形式引入澳洲的先驱之一。这种方法尤其适合配置乐队的餐馆。

就在这时候，灾难降临了，1976年2月29日，丈夫威利下班后没有回家，第二天早上人们发现他的大众汽车停在餐馆门口，钥匙还插在点火匙孔里面，车门打开着。相濡以沫19年的丈夫威利就此失踪了。

“当时墨尔本各家报纸电台都报道此事，各界人士都帮助寻找。”凯琳难掩心中的悲痛说，“我一边每天经营CUCKOO，一边独自照顾孩子们，同时还要到处寻找丈夫”。但凯琳丈夫威利始终杳无音信。

1988年，凯琳和丈夫的朋友，也是德国厨师胡伯特HUBERT FINK结婚了，可惜这段婚姻只有12年，2000年胡伯特患癌症死去。两次失去丈夫给凯琳带来沉重打击，但凯琳告诉记者自己是一个有信仰的人，越是在糟糕的时候她越将感谢归给上帝，感恩的心又诞生出非同寻常的平安喜乐来。社会的支持和自己的努力使餐厅的生意不受影响。

CUCKOO餐馆在八十年代就已经呈现如今的外型。现在它已经是丹迪弄地区的旅游地标。从菜肴上虽然看不见德国风味，但店堂的设计和摆设体现了浓浓的德国味道，啤酒的杯子很大。食客可以任意选购墙上的各种德国钟。服务生仍然穿着德国乡村才能见到的传统服装，女服务生穿着荷叶的短裙，前领开的很大。表演者唱传统的德国歌，脱口秀者也有意无意地露出德国土语。有一个德国民间伐木工的双人表演，虽然已经不再是用真斧头在几百人的餐桌前表演，但还能凭借德国伐木工人的憨厚、幽默而引发哄堂大笑。

“CUCKOO餐馆的店堂布置是我亲手设计的。”15岁离家的少女凭借昔日的“德国记忆”加上亲友们的帮助，把店堂布置成传统德国风味。那口CUCKOO老钟依然挂在醒目的地方，成为众多游客拍照留念的标志。

80年代后，早期的德国移民渐渐进入老年，欧洲客人也不再保持到百分之九十，丹迪弄山特别是奥林达地区的居民越来越多元，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保留德国文化特色的同时，走多元文化路线。凯琳的楼面经理DOROTH PYKA是波兰人，为寻求自由1974年移民来澳。因为背景相同，两人惺惺相惜，DOROTH就住进凯琳的家，至今已经担任了十年的楼面经理。

“一个屋顶，多元文化。”凯琳决定路线后，CUCKOO餐馆里挂满各国旗帜，接待由各个民族背景的旅游代理。应包场客人要求，常常举办素食派对，也按照各个民族要求，提供特色服务，经常还举办婚礼。

“我的乐师能演奏各国歌曲。”凯琳说着请正拿着手风琴的乌克兰琴手瓦拉瑞VALERI OZERAN 给我们演奏，瓦拉瑞曾经写过《CUCKOO餐馆之歌》，瓦拉瑞问明笔者来自上海后，拉出电视剧《上海滩》的主题歌、《茉莉花》和台湾校园歌曲等，说邓丽君的歌他能弹不下三首。说完话，瓦拉瑞又拉起《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因为他知道苏联老歌在中国大陆游客中耳熟能详。

如今CUCKOO餐馆名声已经大振，墨尔本市区的旅游观光地图上都已经标上CUCKOO餐馆的位置，餐馆已经有400个座位，常常满座，等上一小时才能吃上饭的事常有发生。节假日不预定的话一律不能入座。冬天是丹迪弄旅游区的淡季，原来小屋的木柴炉炉火熊熊，旁边总是挤满了跳舞的人们。木柴炉对面的乐队小池早已经不够照顾西面的餐厅，CUCKOO餐馆就又兴建了一个乐池。还特意在乐池前空出场地，即兴跳舞。

“这几年，上CUCKOO餐馆吃饭的客户，有了两个最重要的变化：一是年轻人越来越多；二是中国人越来越多。”凯琳和DOROTH 告诉笔者，“中国的旅游大巴常来CUCKOO餐馆，台湾的、香港的、大陆的都有。有的甚至从墨尔本机场直接来这里吃饭。也有吃完午餐后直接去企鹅岛看小企鹅归巢的。中国人很喜欢CUCKOO的氛围，来CUCKOO餐馆的中国年轻人干净，有礼貌，举止文明，许多人还能歌善舞，上台表演非常出色。中国发生的变化，从CUCKOO餐馆里就能感觉到。”凯琳说。

“也有一些名演员来CUCKOO餐馆，体验澳洲多元文化。”DOROTH说。凯琳说着，拉着笔者的手，走到CUCKOO餐馆的一面墙前，墙上的一个大镜框里嵌着一帧黑白照片，照片说明是中国的农业部长访问东德，给一位农业科学家授勋章。“那是我爷爷，他培育的西红柿和土豆帮助中国农民有双倍的收成。” 凯琳向笔者骄傲地介绍说。

采访结束前，凯琳告诉笔者，圣诞节的座位全部订满。两餐间的下午茶座位也预定完，这样每天就要接待一千人。目前CUCKOO餐馆有约80名员工，各种肤色都有，厨师KALLY MA来自中国广东，凯琳亲自为她办了移民担保。圣诞节后的员工派对因为以前的老员工都回来参加，人数由近200人，凯琳送每人一瓶维多利亚产的红葡萄酒。从15岁的小姑娘穿越边境，到今天66年过去，回首往事，历历在目。“我有三个儿女，儿女加上孙辈共有十人，他们现在忙于经商、做医生等事业，其中有四个律师。”81岁的老人面露喜色，说：“孩子中没人接我班，我也不想退休，这日子就是让人高兴。”

CUCKOO餐馆也常有教会组织的派对，她本人是虔诚的基督教教徒。凯琳谦虚地说她没有多少食品烹饪经验，也没有什么经营门道，宽容和爱足以支撑起这个偌大的餐厅：“我有爱心，我的经历告诉我，来澳洲是对的，生活里有了爱，就会美好。”

审核：Pe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