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我坐在中心大厅楼梯的楼梯磴,望着华灯初上、车水马龙的悉尼夜晚,心里不觉地有点紧张和兴奋。Town Hall Stairs的楼梯蹬上,稀稀拉拉地坐了二十多位男孩或女孩,大家都在等人。陆陆续续,等的人来了,陆陆续续,楼梯蹬上的单身贵族站起身来,然后成双成对地离去。我无聊地坐着,低头看看表,5点50分,还有10分钟,心里正琢磨第一句话说什么时,耳边忽然听到,“Hi,晓蕾。”我抬眼望去,说话的人身穿蓝色西装,棕色领带,看起来很职业。原来是Ben!和舞会时不同,舞会时潇洒,这次挺拔。
第一次约会是在悉尼的一个夜晚
“Ben,我差点没认出来你,你很……很……很不同。”我为刚才的双目失测显得有点尴尬。
“对不起,这是上班的衣服,来不及换。”Ben微笑着说,他的笑还是那样阳光,让人感到亲切和舒服。
“没关系,这样很专业,很白领,只是我第一眼没认出来而已。”
“我买了6点45分场的电影票,今天首映,可能人很多,我们现在过去,好吗?
我开心地点点头。
这所电影院在离Town Hall不远的地方,是悉尼最大的电影院。《美丽人生》果然很受欢迎,远远地,我就看到了排队等进场的人。我纳闷地想着,我怎么不知道这部片子这么有名呢?
“因为主演是Russel Crowe ,澳洲演员,所以人格外多。”Ben可能看到了我迷惑的表情,解释道。Ben竟是这样的细心。
“你也喜欢他?”我问到。
“我还可以。不过,我更喜欢女孩子。”Ben幽默地答道。然后,有点认真地说,“不过,听说这部片子很好看。”
电影果然很好看,只是有一点压抑。但是,有Ben在身边,再压抑,也变得不压抑了。
“Ben,这是我的电影票钱。”看过电影后,我交给Ben电影票钱。AA制,这是悉尼不成文的规矩。
“今天我是专门请你看电影。”Ben没有接过钱,用微笑的目光看着我。
“你们悉尼人,不都是AA制吗?”我想起以前和Geoff看电影,电影结束后,我都要像今天这样付出我的那份电影票钱。
Ben笑了,笑得开朗而又真诚,他幽默地故意更正说:“‘我们悉尼人’不是人人都AA制。今天,是我专门请你看电影。”
“原来……原来也不是所有的悉尼人都AA制啊。”我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Ben没听清。
“我是说……”为了把电影钱补上,更为了多和Ben呆一会儿,我说,“我是说……我可以请你吃晚饭吗?”
“……”Ben笑了。他似乎明白了我的心思。
“可以吗?”我期待地问他。
“是啊,我也有点饿了。”Ben微笑着说。
我知道,是他不忍心拒绝我。
我和Ben来到情人港。在横过马路时,一辆车从远处驶来,我只能看见两道又白又亮的灯柱,分辨不清车的距离。Ben下意识地一把握住了我的手,并一步跨到离车近的方位。我知道,他是想用身体保护我,万一有什么闪失,安全的是我,危险的却是他。好在悉尼所有的车都对行人安全礼让,那辆车停下了,直等到我们走过马路。这时,Ben才朝我微笑着,轻轻地松了他的手。他的手是那样温暖,刚才他那下意识的动作更令我百感交集,使我更加明白Ben是多么的难得。
情人港是一个美丽的海边,繁星点点,布满整个苍穹,苍穹下,高高低低的树影、各种建筑物和闪闪发光的路灯,交织成梦幻一般的童话世界。童话中,一位“灰姑娘”和她的白马王子正漫步在这迷人的夜色之中。此刻的“灰姑娘”已经醉倒在真实的童话世界里。踏着弯曲的木制的小路,我们走到一家叫Cargo Bar西餐馆。那里有许多天然的绿竹和黑色的餐桌。
“这里的羊排非常好,要不要尝尝?”Ben温柔地转脸问我。
“这里是……西餐,我很少来西餐馆吃饭,我不会……点……西餐。”我有点难为情地说。
“没关系,我来点菜。”Ben说完,用手臂靠在我的后背上,与我一起走了进去。
他选了一个靠近海边的餐桌坐下。月光下的海水微波荡漾,白色的海鸥在头顶盘旋,温柔的海风抚摸着面颊。
“请问,两位吃点什么?”一位系着黑色围裙的服务生立即走了过来问到。
“请先来两杯橙汁,两杯咖啡。”Ben 把菜单拿给我,问:“你爱吃哪一种皮萨?”
我一看,晕了,光皮萨就十几种。
Ben看我的确不会点皮萨,便说:“要一份清爽的吧,女孩子爱吃清爽一点的,好吗?”
“……”我连连点头,只要不让我点菜就好,只要添饱肚子就好。
一会儿,橙汁来了。我的橙汁杯里有一支吸管,而Ben的杯里没有。我虽然没在西餐厅里吃过饭,但我却在西餐厅里当过服务生,我知道女士的杯里有吸管,男士的杯里没有。
我轻吸着橙汁,一会儿,咖啡来了。服务生给每人端来一个小盘,上面有一杯咖啡,一个小勺。喝咖啡时,我的小勺始终在咖啡杯里,喝的时候,小勺的位置在嘴的一边,不得劲。
“喝咖啡时也可以把小勺放在小盘里。”Ben善意地小声提示我。我知道这个“也可以”是西方人的礼貌,这句话在天朝人口里,就是“喝咖啡时应该把小勺放在小盘里。”
我忙把小勺放在小盘里。从此,我喝咖啡时,知道了小勺只用来搅拌咖啡,搅开之后,就可以放在小盘里了。事后,我还这个最最简单的小细节告诉了几个刚来澳洲的亚洲女孩。
一会儿功夫,皮萨来了,羊排也来了。羊排放在一个方形的木制托盘中,很漂亮。服务生还拿来了三副刀叉,擦手的湿纸巾和纸制围巾。Ben系上围巾。
“你们西方人吃东西时都要围上饭兜兜吗?在天朝,只有很小的小孩才围饭兜兜。”我好奇地问。
“不,这是为了保护这身西服才系的,平时回到家中,先冲个澡,然后换上在家穿的衣服,吃饭时也不用围巾。”
但是,当我切羊肉时,我却拿错了刀,用了一把没有锯齿的刀。
Ben微笑地递上一把有锯齿的刀,小声说:“小姐,用这把刀才可以切开羊排。你手中的刀是吃皮萨的。”
“别看我不知道这两把刀怎样用,可是我知道,当它们掉到地上时,不用低头,就可以分辨出是什么掉到地上了。”我笑着说道。“这是我们服务生的基本功。”
“是吗?你说说看?”Ben饶有兴趣地说
“我在新加坡西餐厅里当过服务生,老板故意把它们扔在地上,要求我们分辨。”
Ben有点吃惊地望着我,想不到他天天吃饭用地刀叉,在一个天朝留学生这里会有这样的下文。
“切羊排的刀是全部金属制成的,掉在地上,声音很脆,相比之下,声音也比较响,而切皮萨的刀下半部分是塑料的,掉在地上,声音比较闷,而且比较轻。这就是我们小服务生的基本功!”
“看来,当服务生也真不容易。”Ben深有感慨地说,“从天朝到澳洲,一定有不少感受吧?”
“感受太多了。”这下轮到我滔滔不绝了。“澳洲草坪上的牌子写着‘请在草坪上行走’,国内草坪上的牌子写着‘请勿践踏草坪’;国内卫生间的墙上贴着‘请不要把手纸扔到马桶里’,到了澳洲,在语言学校卫生间的墙上贴着‘请把手纸扔到马桶里,这里不是天朝’,后句话最气人,干嘛说这里不是天朝?”
Ben也善意地笑了。
“好了,该轮到你说了,你一直都在澳洲吗?”
“也不,我还在泰国工作了半年。而且,我的泰国菜做得不错。”
没想到,Ben还去过泰国。但我更想知道那天他送花的那位美丽的澳洲姑娘的情况,我多么希望继续和这样优秀的澳洲青年交往下去啊,我说:“真的?那改天要尝尝你的手艺喽”。
“没问题,你呢?一定会做很多种中餐吧?”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喃喃地说:“在家,都是妈妈做饭。在悉尼,也只是偶尔做一下,混个温饱而已。”
我的心却在想着更关键的问题:他说“没问题”,一定是可以再见面了。我的心尖拂过甜甜的浪花。
Ben微微一笑。这是一种大哥哥对小妹妹的微笑,宽厚而温柔,十分阳光。我喜欢他的微笑。
“我十八岁就搬出来自己住,做的第一顿饭,也是难以下咽,但现在也算半个烹饪高手了。”
我想,国外的人自理能力强,主要是因为十八岁之后就搬出去有很大的关系。
我和Ben面对面地坐着,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睫毛下那双深凹的蓝色的眼睛,近到可以感受到他说话的气息。在国外留学一年多,虽然快乐远远多于不快乐,但时常觉得自己仿佛是漂浮在蔚蓝色大海中的小舟,有种孤单单的感觉。我这只小舟多么渴望疲惫时能有一个宁静的港湾让我安歇啊。此时此刻,我就有一种依偎在港湾的感觉。我感觉到只有到了港湾里才有的心灵的放松。
“Ben,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我双眸紧紧地盯着他。我想把他印在我的脑海里。
Ben微笑地看着我,点点头。
“那天,你送花的那位美丽的澳洲姑娘,是你的……你的……女朋友吧?”终于,我吞吞吐吐地说出了我的疑虑。
Ben微笑着,继续看着我,然后柔和地说:“我送花的那位澳洲姑娘是我的姐姐,那天是她的生日。”
“原来是你姐姐啊?”我如释重负地嘘了一口气,又问他,“你去舞会几次?”说完,我又后悔,我的嘴上总没有站岗的。
“两次。我姐夫做DJ,用的是新机器,我姐夫希望我帮他一下。第一次,正赶上我姐姐过生日,我差点忘了姐姐的生日,到那里才知道,我还特意出去给姐姐买了一束鲜花,给她祝贺生日。”
“可是,这次见面,在电话里,你迟疑了一下……”
“……”Ben似乎有难言之隐。
Ben的身上肯定有一个谜,也许,Ben有女朋友,可是我多么渴望和他继续交往下去啊。
“菜还好吧?”
我点点头。
“你……”
“你……”
我俩不约而同地说。
“……”
“……”
我俩又不约而同地打手势请对方先说。
“……”Ben又做了一个手势让我先说。在他面前,我感到他处处在谦让我。其实,在这个西方国度里,这已成为一个定式,女性会永远处于被关心、被呵护的地位。在国内,我常常听到“下辈子再不做女人”的抱怨。我看了一个资料,心中很难过,世界上唯一的一个自杀人数女性高于男性的国家就是天朝。而我,现在是在悉尼,我处处感受到的是做女人的骄傲。
饭后,我俩漫步情人港。海风轻拂,阵阵温柔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虽然,每个周末都到奋斗在澳洲网上上推荐的地方来打工,但从来没以游客的心情来过。眼前,依旧海水荡漾,海港两边的餐厅,依旧灯火通明,唯有此刻的心情却远胜于打工时,放松而又甜蜜,因为我的身边有个他。我俩找了一个长椅坐下。我望着身边的Ben,我想:这次见面,他在电话里为什么迟疑了一下?我觉得Ben就像一本书,我急切地想翻开每一页。
“情人港,顾名思义,就是风景优美。”我身边是一簇随风轻轻舞动的鲜花,千娇百媚。我边说,边弯腰采下身边一朵鲜花。
Ben笑了,说:“这里风景确实优美。但这个名字是以新南威尔士洲第七任总督芮福.达另的名字命名的。”
我有点难为情地低下头,真不该在鲁班门前卖斧头。我只好闻着手中的鲜花,淡淡的花香令我神情荡漾。
“上次……我弄脏了你的衣服。”
“晓蕾,你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他的语调十分亲切。他关切地问,“你一个女孩子,飘洋过海,来到悉尼,一定有许多心愿吧?”
“是的,我希望顺利地研究生毕业,我希望毕业后能找到工作,我希望早日得到绿卡,我希望……”我想说,我希望找到我的幸福,而你——Ben就是我的幸福。可我没说出来,我反问他,“那么,你希望什么?”
“去年在公司得了一个奖,可以两人去巴厘岛或大堡礁旅游。这个奖只能是我和另一位青年去,是公司奖给有贡献的人。但我俩只能去一人。我希望……”我真喜欢听他的英语发音,像流动的旋律。
真没想到,像他这样的青年还有心愿。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愿。无论是王子,还是臣民。
“我想抽一支烟,你介意吗?”Ben问道。
“我当然不介意。”
我发觉他抽烟时,总是转过头,把烟吐向另一个方向。他是怕熏到我。
“我不怕烟味的,我爸爸哥哥都抽烟。”
“谢谢。”他又笑了,他真的很爱笑。而且,他很客气,很尊重我。
晚11点30分,他送我回家。月光下的Ben,双目温柔地望着我,他那双深邃的眼睛让我心颤。
“谢谢你今晚的陪伴,今晚我很开心。”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我也是……”我也低下头轻轻地说。这时,我觉得他太有教养了,弄得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会跟着说“我也是”或,怪难为情的。
“还有……”Ben欲言又止,脸上有点窘态。
“还有什么?”我仰起脸问他。
“还有……”Ben停顿一下,终于轻声地问:“可以牵一下你的手吗?”
我没听错吧?Ben要牵一下我的手?突如其来的问话,反而让我不晓得该怎样回答,只是冲着他干笑。我想,我当时一定笑得很僵,很难看。Ben也愣在那里,大概在等答案吧?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我不知如何是好,看见 Ben等待的表情,我心头一热,上前一下握住了他的手。
他笑了,我也笑了。
“Ben,我们还能见面吗?”马上要分别了,我鼓起勇气,满含期望地问他。
他把我的双手握在他的手心中,低头思索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用那双蓝色的眼睛望着我说:“周末,我请你打壁球,好吗?”
壁球?我只在看香港电视剧的时候看见过。
“壁球是一种什么样的球呢?”我的样子一定又是傻傻的。
“壁球就是……”Ben觉得一下子说不清楚,便笑了笑,说,“小姑娘,去了你就知道了”。
壁球是西方青年喜爱的一项活动,在悉尼和很多欧美国家都很受欢迎。当Ben约我周六去悉尼大学打壁球时,我的心情就像小学生盼望春游一样,快乐都融到脚趾尖了。周五晚上早早就躺下,却兴奋得很晚睡不着。
窗外,高高的夜空清澈透明,一勾弯月高悬,月亮旁边是几朵白云,我问自己,也问天上的月亮和白云:“他能不能去巴厘岛或大堡礁旅游?如果他真能去,能带哪位女孩去呢?他身边的女孩是什么样的呢?一定是位澳洲姑娘吧?一定是一位十分漂亮的姑娘,而且,是一位幸福的姑娘……”我躺在床上,Ben几个字母充满了我的脑细胞。我摸着自己的手,仿佛还能感受到Ben的体温。
不知不觉中,我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了床。我套上了压箱底很久的网球裙,又穿上了特意为这次打壁球新买的旅游鞋,今早来了个不爱红装爱武装,来到镜前。镜子那边,一个中国女孩正笑咪咪地望着我。她高挑的个头,长发中分,红扑扑的鸭蛋脸,弯弯的细眉高挑,一袭素白,白衣、白裙、白袜、白鞋,也挺英姿飒爽的,有那么点职业运动员的架势。
“知道吗?今天,一个澳洲帅哥要领你去打壁球。壁球,你懂吗?就像你在电视剧里看的那种球。”我对镜子里那个幸福的女孩在说。
我在笑。镜子里的女孩也在笑。
来到悉尼大学健身馆时,刚刚10点50分,早到了10分钟。不过到给我时间简单地熟悉一下地形。健身馆很大,虽然只有两层楼高,但里面却容纳了网球场、游泳馆、健身房、篮球场,当然,也有壁球室和咖啡厅。因为悉尼大学健身馆向公众开放,而且离市中心很近,所以很多人都愿意来这里健身。
健身馆里一共有五个壁球室。壁球室是个封闭的长方形的房间,大概有网球场那么大。房间四面都是墙,但门所在的那面墙是玻璃的,(当然,是经过加工、很抗打的那种玻璃)。壁球果然是西方青年喜爱的一项活动,五个壁球室都满着,都是两个人打球,一个人打向墙壁,等球反弹回来的时候,另一个人再打向墙壁。我站在外边就听到“扑嗵、扑嗵”跃起后的落地声和“嗵、嗵 ”的击球声。
“早。”我听到了Ben 的声音。
“早。” 我一转身,又差点没认出来。Ben 穿着一套蓝色耐克运动短裤和 T恤,头上还戴了一顶白色的网球帽,浑身散发着挥之不去的青春活力,就像还在大学里读书的阳光男孩。
“你看上去很运动,准备好了吗?”Ben 一见面就开玩笑。
“什么叫‘看上去’很运动,别隔着门缝看人,鄙人一会儿就让你知道庐山真面目啦。”我开心地说。
Ben 租了一小时场地,是11点到12点。但已过了11点,里面打球的人还接着打,Ben 向我解释道,是因为两人的比赛还没结束,这种情况很平常。果不然,五分钟后,里面走出两个大汗淋漓的澳洲男子,他俩友好地向我们挥了下手,说“抱歉”,没等 Ben 说完那声“没关系”,我就迫不及待地一个箭步冲进去了。
Ben 租了两个球拍。球拍很像网球拍,不过,比网球拍短一点点,球也比网球小而且很轻,所以,球速很快。Ben告诉我,打壁球的活动量很大。
“看见了吗?壁球场是长方形的,两个长的边,一个是门和大玻璃的墙,一个是和这个墙平行的墙。” Ben面朝与门和大玻璃相平行的那个墙面。他现在说话的神态像个体育老师。“这个墙就是发球必须要打的墙,也是壁球着球点最多的墙。”
“壁球室的四壁都可以打吗?”
“是的,四壁都可以打。晓蕾,你准备好了吗?”
“是的,我准备好了,只是不知道你做好输的心理准备了吗?”我笑盈盈地回了一句。瞧,这哪像徒弟对师傅说话。
“不要让我输得太惨哟。”Ben笑咪咪地逗我。然后,凑到我耳边说:“这里离我公司很近的,给我留点面子,10:0就行。”
“放心,我会给你留面子的。”嘻!好像我是扑克牌里的“大王”。
“看见地上的白线了吗?发球的时候,站在白线外,打的时候,就随便站。发球必须要打这个墙壁。”
“耶使儿!”我学着香港电视剧里小兵的英语发音。
“我先发给你看。”他刚要发球,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注意,别让球打到。”
“不晓得是关心,还以为瞧不起我呢?”我想,不就是打球吗,想当年,我在国内的大学校园,无论清晨还是黄昏,也曾无数次地挥动着羽毛球拍,来打发我的休闲时光,甚至是逃课时光。大同小异,壁球能有多难啊?
“啪!”Ben 把球扔过头顶,然后快速地挥拍打向墙壁。“哇,帅呆了!”我第一次看见Ben 的运动美,看来,绝对配得上那身行头。不过,却“配”不上我这个搭档。
球从墙面反弹到我跟前,我只顾欣赏Ben了,忘了接球。
“别看我,快看球!”Ben见我像根木棍似地杵在那里,有点哭笑不得,只好跑去弯腰捡起球。
“谁看你啦,人家还没准备好呢。”
“这下准备好了吗?”Ben又做好了发球的准备。
“好啦!我非让你见识见识中国的运动健儿是什么样的!”那口气,好像能把奥运冠军比下去。
“啪!”Ben把球打在墙上,球又返到我跟前,我猛地打去。唉,真泄气!不知为何,球一到我拍,居然碰到墙就疲软,根本就反弹不回来。不过,好脾气的 Ben每次见我的“臭球”都宽容地微微一笑,对我只有鼓励,从不批评。我打得好一点(我是指球偶尔会赖赖巴巴反弹回来)时,他就说“太棒了”,打得不好时,他就说,“第一次就能打成这样,很不错了。”不管真话假话,他的鼓励还是有效的,至少在他面前我很放松。后来,我们也偶尔能打两三个回合了。
虽然我打得不好,但却很用力。所以,很快就满头汗水。我发现Ben 总是很体贴地抢着捡球,还不时地问我“喝水吗?” “要不要休息一下?”他每一处的细心,都像一根洁白的羽毛轻轻地拨动了一下我的心弦。同时,我也觉得连累眼前这位又帅又耐心的教练兼搭当兼陪练,挺不好意思的。不过,在Ben精心地指点之下,我也出息得有那么点模样了,我甚至认为,必要时,我也敢上大雅之堂比画比画。
打球累了,我俩坐在地上,望着身边的这位澳洲青年,我不禁百感交集。我问自己,我还有机会再见到他吗?
“你为什么总盯着我?是不是我今天格外帅?”Ben边擦汗边幽默地逗我。
“Ben,我可以向你提个问题吗?”我忍不住问道。
“当然。”
我鼓了鼓勇气,决定直切主题,“你……你有女朋友吗?”
他点点头。浓浓的眉毛一蹙,仿佛有什么心事。
“是澳洲女孩?”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原来,Ben曾有一个澳洲女朋友,当他去泰国工作时,就分手了。到泰国后,又交了一个泰国女朋友。半年后,他又回国,泰国女朋友也分手了。“这样出色的澳洲青年,他的女朋友一定十分漂亮”。我心中暗暗想。Ben说,他离开泰国时,答应把泰国女孩办到澳大利亚,而泰国女孩自己办理出国手续。过了不久,泰国女孩说,办签证需要钱,向他要澳币。Ben二话没说,马上邮去。过段时间,Ben打国际长途询问,说钱还没收到。又过了一段时间,仍回答说“钱没收到”。至今,泰国女孩也没收到钱,更没办完出国手续。在Ben 回国的半年时间里,他始终在等待,所以一直没交女朋友。而我,是他回国后第一个约会的女孩。
“你的两个女朋友一定十分漂亮吧?”我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Ben 微笑一下,没有说话。
“可我,既不漂亮,又那么普通……”
“晓蕾,你自己不知道,你有多么清纯,多么可爱,你就像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和你在一起,让我心情很轻松,很愉快。” Ben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可你以前的两个女朋友那么漂亮……”
Ben笑了,他温柔地抬起手,抚摩着我的头发,说:“漂亮只是外壳,而且因人而异。晓蕾,你是我见过最善良、最善解人意的女孩,你比我认识的所有女孩都强,你在我心里是最漂亮的。”
听了Ben的话,我只觉得我的心灵在震撼。
“晓蕾,你知道吗,其实,我在见你第一面时,就被你吸引,你惊恐的眼睛里有一种东西让我心痛,让我割舍不掉。其实,第二次去悉尼大学舞会,我就是为了去寻找你。记得吗?是我主动和你说的话,是我主动请你跳的舞。”
天啊,Ben一语点醒梦中人。是啊,如果不是Ben主动和我说话,主动请我跳舞,我怎么能接近他呢。我的心里简直在刮十二级台风了。原来——原来 Ben早就对我有心了,我真是世界上最傻、更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孩了!
从此,我们开始约会,也来这里打壁球。虽然我的球技远不如Ben,但他总像大哥哥一样带我玩,哄我玩,而且十分风趣幽默。我很喜欢和Ben共度打壁球的时光,我们的壁球室里,永远没有势均力敌的较量(别的壁球室里却常常激战正酣),时刻充满着欢声笑语。Ben 发球或接球时,经常故做玄虚地摆出花哨的慢动作,笑得我喘不上气来,当然我就更接不到球了。有时,如果我错过很简单的球,正在自我埋怨时,他就挽起胳膊,眼望天花板,假装看不见,像个淘气的大男孩,等我再发球,把球打回去时,他才会说“回得漂亮,一气呵成,”害得我哭笑不得。在我累的时候,他都会体贴地抢着捡球。当然啦,我在他出汗的时候,也会细心地递上纸巾,外加甜甜的微笑,略微表表徒弟的“孝心”。
只是,我和Ben都万万没有想到,我俩将被无情地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