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拐妇女生存情况调查:“我们被拐卖的人,说白了,都是被强奸”

2018年05月11日 看英国


1964年12月,我们小分队在滇西北找矿。小分队一共8人,其中4名警战士每人配备一支冲锋枪。一天,出发前,一位纳西族老乡搭我们的车去维西。那天路上积雪很大,雪下的路面坑洼不平,车子行驶一段就会被雪坞住。我们不得不经常下来推车。就在我们又一次下车推车的时候,一群褐黄色的东西慢慢向我们靠近。我们正惊疑、猜测时,纳西族老乡急喊:“快、快赶紧上车,是一群狼。”司机小王赶紧发动车,加大油门……但是很不幸,车轮只是在原地空转,根本无法前进。这时狼群已靠近汽车……大家看得清清楚楚——8只狼,个个都象小牛犊似的,肚子吊得老高。战士小吴抄起冲锋枪,纳西族老乡一手夺下小吴的抢。比较沉着地高声道:“不能开枪,枪一响,它们或钻到车底下或钻进树林,狼群会把车胎咬坏,把我们围起来,然后狼会嚎叫召集来更多的狼和我们拼命。”他接着说:“狼饿疯了,它们是在找吃的,车上可有吃的?”我们几乎同声回答:“有。”“那就扔下去给它们吃。”老乡像是下达命令。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紧张,大脑似乎已经不会思考问题。听老乡这样说,我们毫不犹豫,七手八脚把从丽江买的腊肉、火腿还有十分珍贵的鹿子干巴往下丢了一部分。狼群眼都红了,兴奋地大吼着扑向食物,大口的撕咬吞咽着,刚丢下去的东西一眨眼就被吃光了。老乡继续命令道:“再丢下去一些!”第二批大约50斤肉品又飞出了后车门,也就一袋烟的工夫,又被8只狼分食的干干净净。吃完后8只狼整齐地坐下,盯着后车门。这时,我们几人各个屏气息声,紧张的手心里都是冷汗,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我们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令我们从狼群中突围出去。看到这样的情形,老乡又发话道:“还有吗?一点不留地丢下,想保命就别心疼这些东西了!”此时,除了紧张、害怕还有羞愤……!作为战士,我们是有责任保护好这些物资的,哪怕牺牲自己。但是现实情况是我们的车被坞到雪地里出不来,只能被困在车里。我们的子弹是极有限的,一旦有狼群被召唤来,我们会更加束手无策。我们几人相互看了一眼,迟疑片刻,谁也没有说什么,忍痛将车上所有的肉品,还有十几包饼干全都甩下车去!8只狼又是一顿大嚼。吃完了肉,它们还试探性的嗅了嗅那十几包饼干,但没有吃。这时我清楚地看到狼的肚子已经滚圆,先前暴戾凶恶的目光变得温顺。其中一只狼围着汽车转了两圈,其余7只狼没动。片刻,那只狼带着狼群朝树林钻去......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不一会儿,8只狼钻出松林,嘴里叼着树枝,分别放到汽车两个后轮下面。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狼的意思是想用树枝帮我们垫起轮胎,让我们的车开出雪窝。我激动地大笑起来……哈……哈……刚笑了两声,另外一个战士忙用手捂住了我的嘴,他怕这突兀的笑声惊毛了狼。接着,8只狼一齐钻到车底,但见汽车两侧积雪飞扬。我眼里滚动着泪花,大呼小王:“狼帮我们扒雪呢,赶快发动车,”车启动了,但是没走两步,又打滑了。狼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先往车轮下垫树枝,然后扒雪……”。就这样,每重复一次,汽车就前进一段,大约重复了十来次。最后一次,汽车顺利地向前行了一里多地,接近了山顶。再向前就是下坡路了。这时,8只狼在车后一字排开坐着,其中一只比其他7只狼稍稍向前。老乡说:“靠前面的那只是头狼,主意都是他出的。”我们激动极了,一起给狼鼓掌,并用力地向它们挥手致意。但是这8只可爱的狼对我们的举动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定定地望了望我们,然后,头狼在前,其余随后,缓缓朝山上走去,消失在松林中......看完不忍思考:连凶猛的狼都懂得报恩,我们是否应该反思自身?自诩为“万物灵长”的人类,我们是不是应当让这个世界充满爱


本文摘选自《凤凰周刊.被拐妇女:青春何处寻(香港凤凰周刊精选故事)》


福建省宁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蔡爱华说,在一次行动中,他们曾经解救2700多名被拐妇女,但最终选择回家的只有200多人,其余全都自愿放弃了回家的机会,留在偏远的渔村,因为无法舍弃孩子。

 

这样的态势下,中国女人面临被拐卖后度过悲惨一生的更高风险。


被拐妇女:青春何处寻

被拐卖的青春

大陆被拐妇女生存情况调查


记者 | 闵云霄

 

入冬,贵阳市黔灵山脚下的黔灵湖清澈见底,湖面波光灿烂,湖畔有儿童嬉闹。

 

今年43岁的张国丽也曾在这里留下童年的笑声,但那些欢快的日子已是穿越时空的回忆。

 

26年前,只有17岁的张国丽和表姐等三名女子被两名外省男子骗出门打工,到河南省郑州后,3人被分开,张国丽被人带到了商丘虞城县,卖给了现在的丈夫。

 

张国丽的丈夫和婆婆对她不错,可她始终忘不了贵州的亲人。日前,张国丽带着两个儿子,从上千公里外的河南辗转赶回贵州,在黔灵山后的几个村寨一家一家寻问。在她模糊记忆中,她只知道父母、弟弟妹妹的名字,家庭地址在一个叫“贵阳市小关村”的地方。

 

但26年过去,城市化的快速推进让小关狭窄的公路变得宽广,四周高楼林立,而且时过境迁,张国丽已经不会说贵阳话,三人在小关一带打听三天都没有进展,最后不得不求助当地媒体,最终才辗转找到家人。

 

尽管阔别多年,张国丽还是一眼认出了站在眼前的妈妈,可是原本年轻的母亲已满头白发,父亲则在三年前已经去世。妈妈告诉她,父亲去世前念念不忘的就是这个被拐多年的大女儿。张国丽听后,带着两个儿子在爸爸的遗像前长跪不起,痛哭失声。

 

张国丽的遭遇并非个案。仅就官方公布的数据,2009年公安部实施“打拐”专项行动以来,全国公安机关解救妇女在10万人以上。

 

除了被解救以及成功逃跑的妇女外,很多当年被拐卖的女子至今仍维持着被拐卖之后的“婚姻”生活。挣扎成为生命的主线:牵挂孩子舍不得走,留下来又牵挂老家的亲人,无法在双亲过世前见上一面是常事。很少有人能够进入她们的内心世界,也很少有人关注她们命运的坎坷。


“这是我表妹,想找个对象”


张国丽回家的过程,引发社会广泛关注,远在福建晋江的陈云芝,看到媒体报道后,辗转找到张国丽联系方式与其通了电话。陈云芝和张国丽一样大,1972年出生在黔灵村,曾同在一个学校念书,课余经常一起玩。这一对儿时的伙伴,在1989年先后被不同的人贩子拐卖到不同的地方,两人天各一方,音讯全无。2000公里的距离在电话里缩为零,两人唏嘘不已。

 

那些年,小关村农民的收入主要依靠种植玉米、大豆,或是短暂打工和违规修建房屋收取房租。陈云芝命运多舛,8岁丧母,12岁失去父亲后就再也没上过学。1989年夏天,17岁的陈云芝来到贵阳市紫林庵保姆市场找工作——这是繁华地段一个流动的非法人才市场,需要找工作的女性聚集在公路边,任雇主挑选,当年一个月薪水30到50元。

 

很多人站在宽阔的街面上等待雇主前来“光临”,突然一个男子过来和陈云芝搭讪,闲聊提到去福建批发录音机和磁带倒卖到贵阳能赚钱。陈云芝听之信之,没多久就跟着男子踏上开往福建的火车。

 

经过两天的颠簸抵达晋江后,陈云芝被要求支付车费和食宿费用。可怜陈云芝身上只有几元钱,她欲哭无泪。男子提出介绍个婆家收点礼金来还,陈不答应,出现一胖一瘦两个男子,拔出明晃晃的刀子威胁她:“不听话就杀死你”。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男人给陈云芝找了一个简陋的旅馆住下,有一些可以称得上“大叔”或者身体残疾的男人不断前来端视自己,陈云芝想问个究竟,被两个男人用恶狠的眼光瞅了一眼。人贩子对操福建口音的男子说:“这是我表妹,我们带她来找个对象”——冒充女孩的亲戚,是拐卖过程中人贩子经常使用的手法,当然,很多女子亦是贩子经常使用的手法,当然,很多女子亦是被亲戚直接骗卖。

 

几天后,一个陌生的男人带走了陈云芝,价格为1500元。收买她的男人当时35岁,将近陈云芝年龄的两倍——陈云芝至今不知道人贩子是怎么联系上买家的,更不知道如何分钱。两个人贩子和陈云芝分开后,26年来,再也没有见过面。

 

没有选择机会,没有语言交流,就这样,陈云芝成了这个男人的“妻子”,之前“丈夫”也买过一个老婆,没有看住,跑了。“丈夫”的父亲早年去世,兄弟姐妹也都成家修了房子,她和“丈夫”以及婆婆住在一间不到20平方米的破旧瓦房里,“狭窄的空间让人经常转不过身”,陈云芝忍不住叹气。


和陈云芝被持刀卖掉相比,王晓云的遭遇似乎更温和些。

 

王晓云是贵阳市开阳县城关镇人,与陈云芝家相隔1OO公里。割猪草、挖洋芋、做家务,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同样是1989年,同村的刘静贤从贵阳打工回村时,动员王晓云与其一起去贵阳打工。刘静贤比王晓云大几岁,经常外出打工的她更熟悉山外的世界。两人的计划是,去贵阳当保姆,每月30块的工资。这一年,王晓云21岁。

 

在贵阳住了一晚后,一个操普通话的山东男人出现,刘静贤介绍是自己“男朋友”。男子说要带她们去山东玩,王晓云内心不设防,三个人买票上了火车——王晓云只知道去了山东一个偏僻的乡下,至今也说不清确切位置。“刘静贤说要给我在当地找个婆家,我不同意,她答应带我回家,但是一天推一天不见出发”。

 

一周后,来了四个魁梧的男人,还没有弄明白要干什么,王晓云就被连推带拉上了车。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到过把她送进无尽痛苦中的刘静贤。

 

几个小时后,王晓云己身在河南省南乐县张果屯乡,以3000元的价格被卖给一个比她大9岁的男人。拐卖自己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好朋友,王晓云至今也想不通。


被看管的“财产”


收买王晓云的那家人,一共有五兄弟,全家7口人居住在一栋瓦房里,是当地娶媳妇的困难户。

 

王晓云所在的乡村,与河北、江苏、河南等欠发达地区一样,因为经济落后,上世纪末“买媳妇”成了普遍现象。据;斗击媒体报道,仅仅只有400人左右的河北曲阳县下岸村里,至今还生活着几十个被收买的外来媳妇。光棍花几千块买个媳妇,属于多方筹借的巨款,所以必定严防死守,如果妇女逃跑,就是典型的“人财两空”。

 

被拐卖之后,女性的人身自由就会被限制,于是逃跑成了这些女性最大的挣扎。“家乡的山山水水以及亲人,时常在梦中出现”,王晓云说,人生地不熟,又不识字,身无分文跑不掉;而且在她看来,就算报警,当地人不会帮她,只会帮本地人。

 

王晓云曾找到当地一个也是被拐卖的四川妇女,请她的儿子给家里写了一封信,家里收到信后,哥哥带人于1989年10月到南乐县寻找,但王晓云已被带到别的村里藏了起来,哥哥无功而返。

 

王晓云多年后才知道,“当时哥哥找了当地警方报案,但是大队支书说村里没有这个人。”

 

“脾气不好,爱吃酒”,王晓云对收买自己的陌生男人不喜欢,但跑了几次,均被拦住,而且更加看管严格,去赶集也被派人跟着。1991年,王晓云生下了孩子,她多次成功写信回家,回信却全被克扣。

 

2004年前后,王晓云的儿子已上初一,她带着孩子,悄悄乘坐汽车到郑州,又乘火车回到贵阳。

 

王晓云踏进家门,母亲号啕大哭。多年来,家人以为王晓云早就死了。

 

王晓云至今回过贵州老家三次。20多年来,拐卖她的刘静贤也再没有正大光明回过老家。“过得好不好,都只有这样了”,王晓云操一口纯正的河南口音,贵州方言她己经不会说了。

 

贵州省赫章县古达乡的周钰被拐卖到山东微山县,三年多都被看管不让与外界联系,也曾被家里人以为不在人世。

 

多位受访妇女的遭遇基本相同:一开始被拐卖后,“婆家”不让出门,但是会努力讨好对媳妇,让其感受到家庭的温暖而不愿意逃跑。随着妇女的反感情绪不断消解,家人再慢慢允许白天能自由活动,但其实经常被暗中盯梢。到了深夜睡觉,门会常常被反锁。

 

据大陆媒体报道,黑龙江一女子被拐卖到江苏后,为阻止其逃离,买家竟残忍地在她的脚上拴缚粗重的铁链,还将其全身衣物扒光,拴在喂养鸡鸭和猪的牲畜棚内。

 

其实,被拐卖妇女很多人难以逃脱,每次,都会换来暴打以及更严重的性侵。多名这一时期被拐卖的妇女告诉《凤凰周刊》,她们在被拐卖的火车上,不从就会被人贩子殴打,拐卖成功后,一旦逃跑就会被“主人”殴打,甚至婆婆也打,“打到服为止”。

 

为了保护“买来的财产”不跑掉,村民们会形成一套“群防群治”体系:对被拐卖妇女企图逃跑的行为,互相要通风报信、知会对方:对于警察来解救刚被拐卖妇女的意图与行动,村民会预警,会拒绝配合,让警察找不到人,甚至会聚集起来阻挠警察把人带走。

 

《凤凰周刊》记者采访获悉,在福建多个小岛,如果出现警方解救妇女,村民甚至会将女子藏到船上,甚至转移到其他村里。

 

西部贫困地区的女子被拐卖到东部地区,往往会被误以为生活条件得到改善,但其实大量妇女都是被拐卖到发达省份的落后地区。“经常被打被威胁,但是不舍得孩子”,贵帅赫章一位被拐卖妇女亲属向《凤凰周刊》介绍,周钰一家至今还住墙房里。

 

当然也有一些最终跑掉的。被称为“无妈乡”的湖南省邵阳县黄荆乡,公开数据显示,至少有131个“失母学生”,其中116人的母亲是逃婚或改嫁。出走的母亲里,不少是被人贩子卖到黄荆乡的。和河北省大名县一样,黄荆乡所在的邵阳县,是国家级贫困县。不过,驱使母亲出走的绝不仅仅是贫困。


生个孩子换自由


“好吃懒做,天亮睁开眼睛就喝酒,一直喝到晚上,喝醉了就动手打,三天两头打,有时候深夜两三点也会被打”,这是陈云芝对当年被拐卖给的那个“丈夫”的印象。丈夫“家里也很穷,吃的有时候都是这家送点那家送点”。

 

凡是被拐卖的妇女,几乎都成为尽快生儿育女的工具。即便被拐卖的女方年龄比较小,但男方基本属于农村“高龄”,同居后赶紧为家庭添丁加口,成为迫切需要。

 

“淳朴”的农民久而久之形成评中朴素的价值观:女人买回来睡了生娃了,认命了,也就没事了,所以,想方没法让“外来新娘”生个孩子,往往被看成是拴住她们的最好方法。

 

河北邯郸转村庄里一个被拐卖到当地的妇女告诉《风凰周刊》:“孩子出生不久,被允许和丈夫回老家,也曾经动摇过放弃这个婚姻,但是丢下孩子,觉得很可怜。”

 

刚刚被卖后的半年里,陈云芝曾经自杀过两次,幸亏很快被抢救过来,至于为什么自杀?陈云芝不愿意多说,沉默几秒钟后,她吐了一句:“我们被拐卖的人,说白了,都是被....”。

 

1991年,陈云芝生了儿子,不再被看管,生活相对自由,第二年,又怀上一个,但是她己经不想生,怀孕期间,陈云芝曾经吃药自杀,未果。怀孕8个月的时候,陈云芝被当地计生部门抓去强行引产——这正好符合陈云芝的心愿,“我真的希望政府早点把我抓去,我就不被逼着生孩子了”。

 

两三天后,陈云芝从医院回到家里,当天,丈夫又去村里的商店里喝酒,陈云芝没有人照顾,她走议段歇一气撑着走到小店,两人又打了一架。

 

陈云芝不仅仅伤口在流血,心也在滴血,伤心的她选择离家出走——在外面多年,她已经和一些西南地区被拐卖过去的妇女成了好姐妹,她跑到一个“姐妹”家躲了半个月,又回到“丈夫”身边,可是打架和吵架成了家常便饭。

 

在陈云芝心里,这样的日子很难过下去。1993年左右,陈云芝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经别人介绍,她另外嫁给一个比她大12岁的男人,中间人收了1500元的介绍费。这一年,她的小孩不到3岁。

 

“命中注定找不到好的”,陈云芝哀叹,新找的男人有过三次婚姻,娶的第一个老婆是当地村民,离婚后花钱买了一个湖北被拐女子,生了个女儿,孩子满月不久,湖北女子成功逃脱,陈云芝成了该婴儿的后妈。

 

后来,前任“丈夫”曾找到陈云芝,希望她回心转意,但是被陈云芝果断拒绝了。男人落寞而归,“回去不久,他一顿酒喝得烂醉如泥,上吊自杀死亡”,说到这里,陈云芝的语速变缓,忍不住长叹一声。

 

日子如日历一页一页撕去。1994年,陈云芝和现任丈夫生了个儿子,因为被拐卖时陈云芝连身份证都没办,也没有结婚证,所以无法在晋江给孩子上户口,陈云芝在孩子四岁的时候,才被允许回贵阳办手续。这是陈云芝第一次回家,此时,她离开父母已经8年。

 

陈云芝离开第一任丈夫后,和前夫生的孩子就没有联系,孩子14岁左右过来认她,但是到现在为止,又有三四年没有联系了。陈云芝说,孩子今年已经24岁,在外面开货车,但她什么也帮不了。“作为母亲,我不好意思也没有资格见他,有点惭愧,虽然当时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也不是我的错”。

 

和第二任丈夫生活20多年,陈云芝对现在的生活依旧不满意。陈云芝不会种地,在厂里上班只能拿两千来块的薪水,虽然不多但是不用太多承担家庭开支,也不用做太多家务,别人看起来很幸福,但她也经常被打,就算是感冒,丈夫也不会看一眼,“我来了他不赶,出去他不留也不会问”。因为语言不通,性格不和,她和丈夫关系也不好,“生娃娃后,就分床睡,性生活一年累计不到1O次”。

 

陈云芝丈夫的前妻留下的女孩如今23岁,己经考上一所师范大学;她和现任丈夫生的儿子也已经22岁,目前在外打工。“其实我和丈夫只是挂牌夫妻,各过各的日子”,陈云芝告诉《凤凰周刊》,她认为自己就是太善良,心太软,说完忍不住流泪。

 

“大哥以前对我们不好,但是他已经去世,家人的团聚比什么都重要,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陈云芝想回到贵阳和姊妹们一起生活,互相照顾,但丈夫为了保持家庭完整的名声,不同意离婚。

 

让陈云芝进退两难的是,“回到贵阳没有地方住,也没有工作,我回不去了”。她甚至希望贵州政府部门给她安排工作和廉租房。


无处安放的孤独


2015年8月,郜艳敏事件成为全国舆论焦点,21年前被拐卖到河北省保定市曲阳县上岸村的她,被媒体曝光曾获评“感动河北十大年度人物”、“最美乡村女教师”。

 

让外界惊讶的是,郜艳敏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我们全家都很害怕,公公已经七十多了,(如果因为买卖人口)被抓走可怎么办?”

 

这些被拐妇女当初为什么愿意留下来?孩子成了被拐卖妇女的最大牵制。多个妇女对《凤凰周刊》表示:婆家人都很善良,对自己也不错,也就不走了,更重要的是,被卖不久就怀孕了,离开再嫁人,很难。

 

事实上,随着时间的流逝,确实不乏被拐卖妇女的血泪己经渐渐模糊,她们很多己经认可被卖后的婚姻事实,甚至和买家有了温馨的亲情。留下来的妇女大多称,开始时跟丈夫没有共同语言,但公婆的照顾和儿女的成长,让她们的“心”渐渐暖起来。

 

“当初看他和我一样,从小没了父亲,就同情他,留了下来。”一位被拐卖的女子告诉《风属且周刊》,“我跟我妈说我是自己谈的恋爱,不是被拐卖的。”她眼眶红红的,转过身去不停地做事。

 

福建省宁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蔡爱华说,在一次行动中,他们曾经解救2700多名被拐妇女,但最终选择回家的只有200多人,其余全都自愿放弃了回家的机会,留在偏远的渔村,因为无法舍弃孩子。

 

这样的态势下,中国女人面临被拐卖后度过悲惨一生的更高风险。

 

“还是离父母近点好,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被拐卖到河北大名县的李丽,在接受采访的妇女中算比较幸运的人,虽然和很多被拐卖妇女一样,她和公婆的关系一般,但是因为经过多年的磨合,她认为自己还是很爱丈夫,而且丈夫也很在意她。

 

李丽的丈夫己经是当地一个小学校长,夫妻两人非常勤俭,家里的土地还在种植,去年养了60头猪,一年也有几万元的收入,但是太累,而且需大量粮食喂养,不划算,今年已经停止养殖,选择去砖厂打工——因为儿子儿媳做白酒生意亏了,她要帮忙还县城里的按揭房贷,她已经有两个孙子,家庭负担比较重。“在哪里都要能吃苦,日子才能过下去”,这是李丽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让李丽最焦虑的是,丈夫帮忙亲人借了几十万的高利贷,目前亲人已经失联,而不断有债主上门讨账。

 

周瑜是李丽的儿媳,她们两人的相处很和谐,但是周瑜说,“很少和婆婆聊她过去的事,从来不提拐卖妇女的话题,看见电视里面播放拐卖的新闻,更多时候都不说话”。

 

其实,“不说话”更是李丽的常态。她遇见村里的人,打个招呼就走,很少闲聊,“我们外地来的,不喜欢过多来往,也很少在村里串门”。李丽仅仅喜欢和丈夫聊天,更多时候她活在自己的孤独里。

 

公开资料显示,自2009年4月公安部开展打拐专项行动到2011年,全国共破获拐卖妇女案件14090起,解救被拐卖妇女24826人。

 

不过,《凤凰周刊》记者采访的个案,大多不在此列,尚有无数被拐卖的妇女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李丽的弟弟多次在电话里对姐姐说,希望姐姐常回家看看,如果没有钱,就直接帮忙她订票。可是20多年来,李丽很少回家,“一打电话,就忍不住哭,想法太多了”。

 

(为保护隐私,根据被采访者要求,文中女性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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