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天津: 韩自成（音译）活过了抗战，内战至今日，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忍受独居的痛苦。在去年12月寒冷的一天，这位85岁的中国祖父在一张白纸上写道：“找人收养。”

“80多岁的孤老。身体好。可以买菜做饭生活自理。没有慢性疾病。我从天津一个科研所退休，每月退休工资6000元。”他写道。

“我不想去养老院。希望有好心人或好心家庭收养我，让我安度万晚年并给我料理后事。”



他把这张纸贴在他社区的一个公车亭内，随后回家去等着。

老人绝望地想要陪伴。他说妻子死了，儿子们指望不上。邻居有自己的孩子和老人要养。

他身体足够健康，可以骑车去集市买菜，但是他知道有一天身体会不行。他也知道他是中国几千万没有获得足够养老支持的老人之一。



生活条件的改善和一胎政策已经让中国的人口呈倒金字塔形。现在有15%的中国人年过60。到2040年，这个比例将接近四分之一。

人口危机威胁着中国的经济和家庭生活的组成。企业招不到足够的员工，而一代独生子女不得不独自照料年迈的父母。

2013年中国政府立法子女必须去看望父母。而实际上中国有几百万老人没有配偶或孩子同住，缺乏保护。孩子们离开了。社会安全网千疮百孔。


韩自成的小儿子的结婚照。小夫妻2003年移民去了加拿大

韩想要找人照顾他，但是找不到。这一次一位女性看到老人往一个商店橱窗上贴出他的求收养纸，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在社交媒体上贴出：“我希望好心人能帮忙。”

当梨视频的工作人员采访他的视频上线后，他的电话开始响起来了。而且在最近的三个月，电话没有停过。

一开始老人满怀希望。

多年来他一直想和人说话，想要告诉邻居他很孤独，他怕死，他怕一个人死去。

现在人们伸出手来了。当地一家餐馆提供食物；一个河北省的记者说要采访他；他还在电话上和南方一个20岁的学法律的学生结下了友谊。



但是当他意识到他梦想中的收养家庭很难找到时，他情绪低落了。他拒绝了那些认为不够好的邀约。今年1月有个民工给他打电话，他拒绝了他，挂了电话。

1932年出生的韩自成幼年经历了抗日战争，少年时新中国成立了，青年时捱过了三年自然灾害。



他先是在工厂工作，认识了妻子，后来参加夜校，之后上了大学。 

在经历了这一切后，他这代人原本希望会和他们的先辈那样老去：住在大家庭里，由儿孙照顾。但是这一切没有发生。

韩认为这一切是因为年轻人抛弃了旧有的模式，而照顾老年人的新体系缺失。

西安交大人口和发展研究所的人口学教授蒋全宝（音译）教授说中国既是老龄化社会又是发展中国家。中国“在变富前先变老了”。

复旦大学人口和发展教授彭西哲（音译）称中国养老院的供应和质量都“严重不足”。

甚至那些有钱能在养老院住一间不错的房间的韩自成这样的老人也对养老院持怀疑态度。老年人不想他人觉得他们被孩子抛弃了。孩子们也怕显得不孝。

韩自成说他和一个儿子关系不好，另一个儿子于2003年移民了，不常给他打电话。但是他拒绝提供他们的联系号码，担心这会让他们尴尬。

他把自己的困境比作一棵枯萎的植物。老年人就像“花和树”，他说，“如果不浇水就没法长。”

但是当知道了他的故事的人们联系他时，他总是陷入对当地政府或养老院食物的抱怨——他试过去养老院，讨厌那里。食物又贵又少，清汤寡水，他说。

随着冬天来临，打电话给他的人变少了。他再次陷入独自死去的恐惧中。

韩自成生命的最后几周是一个谜，一个以固执的沉默和未接电话模糊了的终结。肯定是社会系统没能救他，这个系统也可能救不了他人。

韩自成在最后几天还尝试联系他人。2月的时候他开始给一个叫做“北京爱的传递”的老年人求助热线打电话。热线的创始人徐坤（音译）说他建立这个服务来防止自杀，特别是帮助独居老人不要自杀。徐说随着人们变老，他们变得越来越愤怒，而这推走了那些他们最需要的人。

“家人和社会发现难以理解随着变老一起来的坏脾气和抑郁。”她说。

韩每周打好几个电话给这个热线，告诉员工他很孤独，抱怨养老院的状况。3月初开始他没再打电话。

他和他的法律大学生朋友蒋静（音译）也保持联系。他告诉蒋说还有另外一个年轻人，一个姓崔的军人，也经常和他保持联系，并有意愿收养他。

蒋最后一次和韩聊天是3月13日。14日她有一个来自韩的未接电话。而到了4月初她再打电话的时候，一个不熟的声音接起了电话：她后来知道那是他儿子。他说他父亲3月17日死了。

在天津，没有人注意到老韩的死。那个理应照看一眼的居委会在他死后两周才知道消息。5位邻居说注意到他没在走廊上出现，但是没有去检查他是否安好。

他的儿子韩昌（音译）从加拿大飞来处理他的后事。他很生气父亲贴了求收养的条，也很生气记者们报道了这个故事。

小韩说他父亲撒谎了，他有三个儿子而不是两个，而且他们好好地照顾着他。

他拒绝提供兄弟们的联系方式。

他说他的父亲并不孤单，只是老了。“这在任何地方都会发生。”他说。

他不愿意讨论他父亲的人生，但是确认了他死亡的一些基本细节。韩自成3月17日生病，他打了一个没人知道是谁的电话。儿子不愿说是谁，可能是那个军人，或者其他人。

韩自成生前最怕的是会孤独地死在床上，被人发现时已经是一把白骨。但是当他的大限来临时，他还是有人可打电话，并被送往了医院。当他的心脏停止跳动时，他并非独自一人。

新闻来源：https://www.smh.com.au/world/asia/han-zicheng-85-didn-t-want-to-die-alone-so-he-put-himself-up-for-adoption-20180503-p4zd2q.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