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星期日）下午，150多名刚刚抵达墨西哥边境小城蒂华纳(Tijuana)的中美洲移民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由于移民官员正在处理的无证移民案例已超过上限，直到名额再次开放之前，不能接受他们的庇护申请，他们必须在墨西哥一侧等待。

这些坐着大篷车来的移民，昨天从蒂华纳西北部临海的友谊公园(Friendship Park)，走了三小时到San Ysidro入关处，高墙另一边已经能看到加州圣地亚哥郡，接着，他们就被拦在了门外。对于已经在路上跋涉了一个月的他们来说，这个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连自己的申请何时能被递到移民官员手中都还很难说，被批准入境更是遥遥无期。

原本有1200人 为寻求安宁生活而来

3月，大约1200名中美洲移民坐着大篷车，从墨西哥和危地马拉边境开始向北行进，计划以难民身份寻求美国庇护，一部分已在上周二抵达，而昨天到的150多人正是最后一批。尽管出发的时候队伍庞大，但很多人都已在路上失散，在昨天这批人到达之前，只有不到600人在蒂华纳等候，人数少了一半。

在这批移民中，很大一部分人来自中美洲国家洪都拉斯，还有一些来自萨尔瓦多、危地马拉等国，他们逃难的理由多种多样：国内暴力被批 黑帮肆虐、家庭暴力、贫困、总统选举后的政治压迫、因跨性别身份遭受歧视等等。而他们想来美国的目的都是一样：为了给自己和孩子更安全、安定的生活。

现在，移民们都聚集在一座通向美国边境的大桥上等候。这批大篷车移民的组织者昨天透露，移民官员只允许20人在机构门外等，但即便是对这20人，也并不能告知一个确切的等待时间。这名组织者也已表示，会一直守在边境移民机构外面，“直到每一个人都被允许入境”。

此前，许多移民担心进入海关与边境保护局后就没有机会进食，吃完了身上携带的食品。昨天，支持移民的组织和个人为他们送来了毛毯、衣服和食物，警员则在他们附近包围着，防止有人非法入境。

这次大篷车移民为何“与众不同”？

其实在过去几年，每一年都有这样大规模有组织的移民寻求进入美国。墨西哥境内有很多专门守在无证来美移民常走的路上伺机绑架、抢劫、或实施强奸的罪犯，移民们这样做是为了互相保护，同时也是为了吸引更多注意力和同情心。

这年年都发生的事情，今年却格外受关注，原因还是川普。

除了上任以来实施不断紧缩的移民政策，川普上周更针对这种“大篷车移民”特地发了推特：“......我已经指示国土安全部不要让这些大篷车移民进入美国，这是一种耻辱，我们是世界上唯一如此天真的国家！修墙！”

国土安全部长也很快做出反应：“如果大篷车成员试图非法进入美国，将以非法入境的罪名被起诉。”

这批大篷车移民表示，他们无意偷渡美国，而是计划自己向边境机构“报到”，申请庇护。不过海关与边境保护局的巡警探员表示，已经有好几批人试图翻越边境的铁丝网栏，非法进入美国。

令人心碎的故事

来自萨尔瓦多的Mario Quintanillo和Cecilia Sarai Carillo，昨天早上在蒂华纳的海滩边完成了婚礼，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另外三对情侣。两人有一个两岁的女儿，逃难是因为在祖国被帮派袭击，还有亲戚因此丧命。尽管知道在申请庇护的过程中极有可能家庭离散，但他们还是认为值得一搏。

从洪都拉斯来的Gabriela Hernandez怀着孕，带着两个儿子逃离祖国，穿越了整个危地马拉，才得以加入队伍。在忍痛挥别家人和朋友后，一路上母子三人又经历了长达一月的饥饿和劳顿。显然，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容易，她说：“有人觉得我好像是某天一觉醒来就想‘我想去美国’，实际上没有这么轻松。”

52岁的萨尔瓦多女子Isabel Rodriguez带着两个分别7岁和11岁大的孙子，对于能平安到达蒂华纳，她已经很感激，但她也听说，不是父母与子女的关系很容易被拆散，因此格外担心。现在她也不想留在墨西哥，因为希望当厨师的她相信美国的工作机会更多。

绝大部分移民都带着孩子，长途跋涉尤其不易。一位为了逃离暴力、带着四个外孙来到边境的洪都拉斯妇女告诉记者，一路上他们受了很多苦，最小的外孙才2岁，五口人却每天睡在室外，常常没有足够的食物。而面对这些，她只能给孩子们解释：我们要去旧金山找你们的妈妈了。

这批大篷车移民中，还有20多名跨性别者和性别表现不一致者。落后保守的中美洲地区对他们来说是极度危险的地方，不少独自上路的人正是为了逃离这样的险境。来自洪都拉斯的Nikolle Contreras已经试过两次入境美国，都以失败告终。而在她决定公开表明自己的跨性别身份后，她更坚定了必须逃离洪都拉斯的决心。然而，虽然说自己“必须逃离”，这也将是她的最后一次尝试，前两次差点丧命的经历，已经让她信心无存，如果再次失败，她将回到洪都拉斯，继续备受歧视又提心吊胆的生活。

希望不大 争议很多

尽管联邦移民政策“高压”，但如加州州长布朗等不少政客仍然奉行着宽容的庇护政策。对于这次的事件，国会众院移民委员会的头号民主党议员Zoe Lofgren就表示了反对，认为这些人至少有权利提交庇护申请，“这是移民法律的一部分，并不违法”。

不过实际上，即使得到入境许可，入境以后，这些移民会被带到拘留中心关押起来，面对受理庇护申请官员的严格面试和审查，过了这关后，还要经历移民法官的“考验”。

而从这几年的数据来看，这些移民最终留在美国的希望可以说十分渺茫。从2011到2016年，萨尔瓦多、洪都拉斯和危地马拉寻求美国庇护签证的移民，最后的成功率不足四分之一，75%以上的申请最后都被驳回。

在对移民宽容的加州，包括华人在内的民众对无证移民潮也有着复杂的看法。笔者的一位朋友对这则新闻就直言，一方面担心如此多人入境有可能造成负面影响，另一方面同为移民，同情其遭遇的同时，也忧心于严苛的整体移民环境。

目前这约800名移民仍然守在蒂华纳边境外风餐露宿，昨天已经在外面睡了一夜的他们，未来可能还要这样生活很久。无论他们以后是否得以入境，就像美国的移民政策一样，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