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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佳云
赴美生子要悬了！
最近特朗普盯上了“赴美生子”产业链，发言中多次强调而且态度极其强硬。
这让一些中国准妈妈们格外紧张，因为这意味着挺着大肚子“赴美生子”的行为，可能要被禁了。
10月29日，特朗普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他提出计划终止“出生公民权”。
“你来到美国，生一个孩子，孩子就成了美国公民，还要拥有所有美国公民的权利。这太荒谬了，必须终止。”特朗普说要取消非美国公民和非法移民在美国境内生下孩子，孩子出生就可获得美国公民身份的权利。
11月1日，他在密苏里州一场活动中再次提到此话题：“赴美生子’这个疯狂的政策，已经形成了一种名叫’生育旅游’的产业。”
他还点名说了中国：“他们（赴美生子人数）是最多的。很多（孕妇）都来自中国，你可能会惊讶。中国现在排第一。在这个疯狂政策下，任何闯入我们国家的人，生了孩子，那这个孩子就将自动成为美国公民。真棒！甚至已经带动了一个’生育旅游’的产业！”
自上台以来，特朗普政府就不断收紧移民政策，已经陆续出台了一系列针对出入境与移民的指令与命令，比如加强旅游、公务和探亲签证的审查。有观点认为，这次瞄准出生公民权可能是最狠的一招，同时也是最难啃的一块硬骨头。
如果特朗普的计划成功，那么类似《北京遇上西雅图》中的赴美生子中介，恐怕会最先成为21世纪消失的行业。全球上万名准妈妈们的“赴美生子”的生产计划将会受到影响。
“以后想要赴美生子取得美国国籍？Noway!”
图片来源：AXIOS官网
01
川普的废除“出生公民权”
究竟指的是什么？
美国作为目前全世界公民身份制度最宽松的国家之一。行使“出生公民权”已有150年历史。
于1868年，美国宪法第十四条修正案正式通过。
但美国密歇根州联邦参议员雅各布·M·霍华德可能不会想到，自己执笔起草的一款意在保障黑人公民权利的法律条文，竟会在140余年后，促使数以万计的中国妈妈远渡重洋，将腹中的生命降生在地球彼端的土地上。
修正案第一款规定：“凡在美国出生或归化美国的人，均为合众国和他们所居住州的公民。”这意味着，任何在美国出生的儿童生来就是美国公民，不需考虑其父母的国籍。”
目前，在这条法律的支撑之下，越来越多的中国夫妇期望将自己的孩子降生在大洋彼岸，借此改变下一代的命运。他们希望让这个拥有美国护照的孩子，从来到世间那一刻起，便有机会享有美国的教育、福利与居住环境。
2007年中国赴美生子人数在600人左右；
2010年这个数字达到5000人；
2012年超过10000人；
2013年达20000人，
2014年达到30000人。
截止到2017年，赴美生子人数已达10万人次。
2013年，一部爱情电影——《北京遇上西雅图》，将赴美生子话题的热度推向了高潮，同年，香港政府正式关闭双非家庭赴港生子通道，所以导致2013年之后赴美生子的人数出现井喷式增长。
十多年间赴美生子行为，从明星富人阶层专属到普通中产也能承受，再加上生育观的转变，才让这一戏剧性的大幕徐徐拉开。
02
揭秘赴美生子产业链
背后是几十亿美金的庞大生意
有需求的地方就有江湖，经过近十年发展，带中国孕妇到美国生孩子，已经成为一门非常红火的生意。
美国洛杉矶，一个有800间公寓的美国社区里，90%的房子都是月子中心，住满了中国孕妇。
每当傍晚太阳西下，吃完晚饭的孕妇们走出社区，来街上散步，这个时候，你才能够真正理解，为什么这里会被称为“孕妇一条街”。
当几十个挺着大肚子的中国女性在长度不超过50米的异国街道同时出现，你会忍不住感叹，这真是一道难以想象的奇观。
如果你不来这里，根本想象不到，在异国他乡，层出不穷的月子中心，源源不断飞来的孕妇们，竟然支撑起了整个洛杉矶罗兰岗的生态环境，这里就是货真价实的中国孕妇城。
而就在今年早些时候，这里的一家美国超市因为乏人问津而黯然关张，在其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华人超市，里面全是中国货，而且比国内种类更全，更便宜。
不会英语的中国人来这里坐月子，一句英文不会讲，一点问题都没有。
从代办签证到提供在美国待产、生产和坐月子的服务，到新生儿办理手续及回国后的教育等，赴美生子已形成完整的产业链，而且是中国人自己在赚中国人的钱。
有统计显示，仅2016年，赴美生子给月子会所带来的收入高达40亿美金。
而依附月子中心，又衍生了华人医院、超市、旅行社、移民公司、海外房产公司，准妈妈们强大的购买力，带动了月子中心地区的下游产业链。
以洛杉矶为例，粗略估算，依附当地的月子产业链至少能养活万人华人。
一位住在洛杉矶的华人刘女士（化名）说：“这两年去尔湾生子的比较多，条件好一些的去年大概一共要花30多万，但今年人民币贬值，费用要到40多万人民币了。”
03
生育妈妈们的漂泊之路
每一步都走的不容易
但整个产业链在美国依然处于灰色地带，不仅不受法律保护，有时候还会被非法名义取缔，各种不规范的操作频出，让最需要呵护的妈妈们，说起来也是一把辛酸泪。
要想顺利在美国生下孩子，你需要完整三步走战略，而且每一步走不能出错。
第一步：通过签证并且顺利落地美国
距离飞机降落在洛杉矶国际机场还有1个小时，孙宁宁拎着小包进入洗手间，开始为顺利通关做准备。化妆、穿高跟鞋、绑腹带，目的只有一个，让海关关员觉得自己是一个热爱旅行的时尚女郎，前来享受加州的美好阳光，而非一个怀孕已经近七个月的准妈妈，打算将孩子生在美国的领土上。
尽管在出发之前收到了产子中介的反复提醒，一定要在入境时向海关关员告知自己此行的真实目的，以免被判定为不诚实而被立即遣返回国，但她在反复斟酌后还是决定，自己应当冒一次险。她不愿意相信中介的说辞，也不愿意相信海关关员会不加盘问地给她6个月的停留期，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伪装能力。
她成功了。三个多月后，孙宁宁坐在洛杉矶罗兰岗市（RowlandHeights）的一家月子中心里，和几位朋友分享孩子即将满月的喜悦之情。
孙宁宁的精心装扮帮助她幸运过关，更多的孕妇则没有这样的好运。赴美孕妇圈里长期流传的一个故事是，一位孕妇特意穿着宽松衣服遮盖隆起的肚子，声称自己前来旅行度假，顺利过关后，却在取行李时被海关发现是孕妇，随即被遣送回国。
实际上，坦承自己是来美国产子，并不会招致遣返的命运。美国驻华大使馆曾公开表示，没有任何法律反对外国孕B1/B2（商务、旅游签证）或其他形式的签证赴美。海关人员真正不能接受的，是隐瞒入境意图，不诚实。
第二步：挑选并适应月子中心的生活。
大部分在美国没有亲朋好友，无依无靠的孕妇们在美国生子，首选的地方就是月子中心。
美国孕妇并没有坐月子的习惯，最早的月子中心由台湾人带起来。
早在二三十年前，一些台湾居民为了让孩子免受兵役，选择将孩子生在美国。起初，孕妇们投奔在洛杉矶的亲戚、朋友家生产，随着选择这条路的台湾孕妇越来越多，一些接待过孕妇的家庭开始尝试将其变成一门生意，聘请专门的厨师、司机等。月子产业因此渐渐成型。
美国加州湾的一家月子中心所在地（美国《侨报》/邱晨摄）
2007年后，台湾经济陷入长期低迷，生育率持续走低。月子中心的老板们本以为生意会就此衰亡，但发给中国内地的一张张旅游签证，反倒让这个行业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兴旺。
然而，并不意味着这条生育之路自此平坦又舒适。
网友华美酱赴美生子的时候已经怀孕四个多月，经过重重审核顺利抵达美国后，却是她悲惨遭遇的开始。
乘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本就辛苦，更何况是一名孕妇。然而下飞机后，却在机场苦等了两小时无人接机。抵达月子中心后，没有宣传中令人满心期待的万尺庭院，有的只是静卧在山坡上的脏乱房间。
宣传中正规持证特二级厨师不见踪影，三餐需要坐车去另一栋房屋和孕妈们挤在一起吃饭，去晚了不光饭菜不够还要站着吃。本该注重营养的孕妇，吃的却是不新鲜的冷饭。专业护理师实际是两个东北大妈。碰上政府严查的时候，还要被限制外出。
美国黑月子中心让孕妈吃尽苦头，生育本就不易，此行更是雪上加霜。
辛颖5年前刚结婚时，就想把孩子生在美国。但去年底真正怀孕之后，她担心独自在美国生活3个月会产生问题，开始心生犹豫。最终，在另外两个待产闺蜜的鼓励之下，三人结伴前往洛杉矶。
辛颖本以为三人可以互相照顾，但抵达之后，大家的意见开始出现分歧。“并不是我们有什么矛盾，而是选住处确实是件很依赖主观感受的事情。众口难调，很难达成一致。”
几次无法达成共识的看房经历后，三人最终决定，各自分头行动。辛颖租了一辆车，暂时驻扎在一家酒店里，每天早起出门看房。洛杉矶地广人稀，她一天的行程常常超过一百英里。但各家月子中心总是很难达到她的期望：伙食不好、离医院太远、购物不方便、孕妇之间关系紧张……总之，各有各的问题。
几经周折，她终于挑到了各方面都算满意的月子中心。但第二天一早她就搬了出来，因为夜里窗外常有火车开过，而她在国内产检时，医生告诉她有先兆流产的迹象，一定要待在安静的环境。几天之后，她又从酒店搬到另一家月子中心，住了一个星期，日子还算舒心，但她却在一天傍晚偶然发现一个平时盖着布的玻璃柜里养着一条蟒蛇，她几乎被吓晕过去。
难以找到舒心的住处，加上担心流产，那段时间，辛颖的情绪几度接近崩溃，常常在深夜拨通丈夫的电话，一言不发，只是放声大哭。临产前一个月，她才真正落定住处。之前住酒店、租车的费用，以及付给月子中心的违约金，合计耗去了她近三万美元。
最近两年间，新诞生的月子中心数以百计，比起以往，孕妇们进行甄别挑选变得更加困难。Lina向我回忆说，十几年前，开月子中心在洛杉矶华人圈里还算是小众现象，大约只有十多家。“现在真的遍地都是，什么人都想来做一下。每天都有人开业，每天也都有人倒闭。”她翻开一本最新版的当地黄页，“你看看，每页有10家月子中心的电话，总共有37页。但还有一大堆没有统计在黄页上，比如我的就是。整个算下来七八百家都不止。”
据美国《世界日报》报道，“ 月子中心 ”因应赴美生子潮持续扩大，从民宅到旅馆无所不在，也因缺乏法规约束，以致诈欺、扣件、逃漏税、打黑工、交易纠纷乃至虐婴事件频传。
美国月子中心乱象丛生，风险颇多，孕妈的生育之路几多艰险。
即便是身处环境舒适的正规月子中心，饮食习惯的差异和孤独感也是孕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来之前真的没有想到，生个孩子会遇到这么多麻烦。”在讲述完自己赴美产子的整个过程后，孙宁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的表情显得有些复杂，像是苦涩和成就感的混合。
“当时出了一点意外……”
“哪是意外，那明明就是医疗事故。”孙宁宁向我们讲述自己故事的时候，她的妈妈始终一言不发地坐在她身边，但当女儿讲到这里时，她终于忍不住插话进来。
在手术过程中，孙宁宁出现了大出血的状况。但她本人不愿再纠结于当时的具体细节，在她看来，既然孩子已经降生并顺利获得了美国身份，经历的一切困难乃至危险都是值得的。
第三步，挑选医院和靠谱医生接生。
由于美国医院和医生是分开计价，各自计费，再加之麻醉费用和儿科医生费用，合计可能会达到1万美元以上。
“但各个医院费用也不一样，南海岸医院收费比较便宜，顺产3000多美元就能搞定，芳泉谷医院和霍格医院价格比较贵，芳泉谷剖腹产8800美元，霍格医院是章子怡住过的，收费更高，至少1万美金以上。”熟悉价格的中介人士说。
“不少华人都看到这方面的商机，专门做这些孕妈的生意，连月嫂都能从一个孕妈拿到900美刀小费，我一个朋友针对孕妈及家人开了个旅游社及其他中介服务，生意很不错。”刘女士透露道。
洛杉矶当地口碑最好的华人妇产医生之一韩鹏飞的诊所，距离月子中心最为密集的孔雀园步行只有十分钟的路程，营业已有19年。
在他这里的费用相对便宜，从产检到接生，顺产的收费为2100美元，剖腹产则为3100美元。住院费用另计，根据顺产或剖腹产，大约2000～5000美元不等。
二十多年前，他从台湾来到美国读医学院，毕业之后之所以选择在洛杉矶执业，是因为这里的台湾孕妇最多。但现如今，情况有了颠覆性的变化：“以前我看十个台湾妈妈，都不一定有一个内地妈妈。现在完全反过来了。”为了接待汹涌而至的内地孕妇，两年之间，他的团队规模扩大了两倍。
住在月子中心的孕妇们，每天交流的核心话题之一，就是讨论到底应该请哪位医生为自己接生。
而任何一条负面评价，都有可能影响最终的选择。
04
政策如果被废止
北京就再也遇不上西雅图了
虽然在中国，赴美生子并不是什么秘密。它只不过是让孩子赢在起跑线的另一种方式。但在美国该行业仍然处于法律的灰色地带，不受任何监管，而且大多隐秘运营。
2015年，加州移民部门对一家“月子中心”进行调查（图自洛杉矶时报）
如果特朗普成功施行政策，“出生公民权取消”，那不远万里，不吝花费来美国生子的妈妈们，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今“赴美生子”多年来逐渐也成为美国政坛最富争议话题之一。
《华尔街日报》和NBC电视台于2017年9月所做的民调显示，65%的美国人支持落地国籍，不过这份民调也显示，52%的共和党人不支持。
因此特朗普此举既反映其个人立场，更是为了迎合共和党选民的喜好。评论称，特朗普在11月6日中期选举前抛出这一话题，助选色彩深厚。
如果“出生公民权”被川普废止，那异国终究将是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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