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则“国际生物遗传领域开始拒收中国留学生”的消息在国际学界流传开来,也在中国的学界引起一片哗然。
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在2018年11月26日,对外宣称:由其团队创造的世界首例能免疫艾滋病的基因编辑婴儿,于11月在中国诞生的南方科技大学生物系副教授贺建奎。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01
是造福人类,还是反人类
11月29日闭幕的第二届人类基因组编辑国际峰会发表公开声明,给贺建奎的研究给予严厉谴责,要求切实以负责任的态度做出相关善后工作,防止这项研究给人类基因库带来污染和不确定性的危害。
11月27日,北京协和医院人文和社会科学学院院长、中国医学科学院生命伦理学研究中心执行主任翟晓梅,在第二届人类基因组编辑国际峰会上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这就是一个极大的丑闻,对于科学共同体、对于国家,已经产生了极其大的负面的影响。”
翟晓梅还说:“贺博士也是在国外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后回国的,他在国外的发言表明他对于基因编辑所涉及的伦理问题都很清楚,但为什么回了国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人们会怀疑换了一个文化环境,换了一个法律法规环境,情形就变了。”
我认为,贺建奎做出这样的事,还真不能责怪中国的法律法规环境,因为中国的法律法规本来就严格禁止这类研究,而且事件曝光之后,中国科学界、政府有关部门立即旗帜鲜明地表达了坚决反对的立场。目前政府部门正在组织全面调查,并且已经查封了贺建奎在南方科大的实验室。
这事首先要归咎于贺建奎自己的人品和学术道德出了大问题,其次的确中国有产生这种极端行为的文化土壤。
因为国外学术机构严禁进行种族歧视和宗教歧视,因此国外生物、遗传学机构不大可能做出拒收中国留学生(包括访问学者和研究生)的统一规定,但对于申请访问学者和研究生以上学位的留学生来讲,录取的决定权掌握在导师手中,因此不排除部分学者出于个人内心的好恶拒绝录取中国留学生。
事件出来后,贺建奎的母校美国莱斯大学迅速做出反应,不但给予严厉谴责,而且声明已对贺建奎的导师、生物工程教授Michael Deem启动全面调查。正因为这事影响极其恶劣,没有哪个导师愿意因为一名大逆不道的弟子,而受到牵连,甚至被整个学术界抛弃,终结自己的学术生涯。因此,对于他们无法理解的中国学者和学生予以拒绝,似乎在情理之中。
从大量网友参与此事讨论的留言来看,至少超过20%的人认为贺建奎这项研究有巨大价值,不应当给予批评与谴责。部分人更主张,用基因改造人,造出更聪明、更健康、更长寿、更有力量、更漂亮帅气的新人类没有什么不好,生物界本来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换句话说,部分中国人认为,基因改造的新人类即使淘汰了自然出生的人类,那也是人类的进步。这完全符合中国人从小所受的唯物辩证法的教导,但这是多么可怕的观点!
甚至有不少人认为,中国应当抓紧这项研究,让中国率先产生大量“更聪明、更健康、更长寿、更有力量、更漂亮帅气的新人类”,从而带来经济、科技领域超常规的快速发展,实现对世界各民族的全面超越。
这么多的无知无畏者,理直气壮地宣扬以自身的毁灭来实现超越世界各民族的梦想,真的只有中国这样的文化土壤才会产生。当然,他们不认为会带来人类自身毁灭的危险,他们认为全新的基因改造人,本来就是更高级、更完美的人类。
可是,他们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风险,自然人类经过了千万年的进化,不存在因为遗传缺陷而整体毁灭的危险,而人类对基因组功能的认识至今仍十分肤浅,人工编辑人类基因很可能带来无法治愈的疾病,甚至带来人传人的致命病毒,从而出现电影“生化危机”中呈现的灾难,带来人类包括所谓新人类毁灭的巨大风险。
可怕的是,一些中国人强烈的狭隘民族主义意识和极端的自私自利思想,驱使着他们听不进任何理性的声音,为了个人名利,或所谓弯道超车,就会将法律和伦理置之脑后,不顾一切地在极端危险的研究领域铤而走险。
现在惟有做好严肃、公正、透明的追责,才能挽回已经造成的恶劣影响,让时间来逐步恢复国际科学界对中国学者的信任。
02
贺建奎的“商业科技版图”
说起贺建奎的研究,就不得不从他的经历开始讲起。
贺建奎出生于湖南娄底新化县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从小家境贫寒的他就十分热爱学习,不仅是班里的尖子生,还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大学霸。
甚至在他高中的时候,因为对物理的痴迷,还在家中建立了一个小小的简易实验室,没事就会自己会在家里“捣鼓捣鼓”。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2002年,贺建奎高中毕业,以十分优异的成绩考入中国科技大学物理学专业,从此开始了他的科研之路。
大学后的他并不像其他同学那样开始放飞自我,而是依旧沉心学习。本科考研后,有选择读博士。后来不仅取得国家奖学金留学美国,还在莱斯大学取得博士学位,然后在斯坦福大学做博士后研究。
而就是在美国的留学经历,让他放弃了自己曾经“钟爱”的物理,投身“基因编辑”研究,为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埋下了伏笔。
在他接受《千人杂志》的采访时,是这样解释自己“弃物从生的”的动机:随着年龄的增长,不得不考虑到未来的工作方向以及面临的生存压力。
这时他发现物理的黄金时代似乎悄然逝去,而生物学正在蓬勃发展,留有很多空白,他抓住生物学发展的“尾巴”,在读博时毅然的跨学科转向了生物学专业。
可试问,如果以为科学家真的醉心研究一门学术,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发现另一个领域更有发展前景,而果断半途而废,放弃自己所“钟爱”的学术,投身另一门领域呢?
就这样,一个物理天才摇身一变,变成了生物疯子。
2007年,贺建奎开始在美国得克萨斯州的莱斯大学(Rice University)攻读生物物理博士,迈克尔·蒂姆(Michael Deem)成为了他的导师。
而根据贺建奎在自己领英账户上的自述中我们可以知道,在莱斯大学,他做的研究之一包括CRISPR基因编辑。
当时,Michael Deem带领的研究小组正在开发了量化疫苗有效性和流感抗原距离的方法,用于塑造免疫系统以减轻登革热免疫优势的方法,一种允许HIV从免疫系统中逃脱的竞争物理理论。
很快,因为贺建奎的刻苦努力,在短短3年8个月后贺建奎就拿下莱斯大学的生物物理博士学。
在他拿到博士学位后,依旧没有结束对生物领域的研究,在2011年1月,贺建奎便加入了斯蒂芬·奎克(Stephen Quake)的实验室做博士后,这段经历持续到他2012年前往深圳。
如果说Michael W. Deem是把贺建奎从物理学的世界带进生物医学世界的人,那么Stephen Quake便是那个真正给他打开新世界大门,颠覆他人生观的人。
贺建奎曾在接受美联社访问时说,他本认为学者就应该坚守清贫,这样才能在学术上有所成就。
可在斯坦福大学,他却发现奎克教授不仅是世界基因测序领域首屈一指的顶级科学家,在美国拥有“四院院士”的头衔,而且还是十多家公司的掌门人。
“这个经常穿着牛仔裤、骑自行车的教授,甚至是拥有三家上市公司控股权的亿万富豪。” 贺建奎这样形容自己的这位导师。
因为受Stephen Quake的影响,现在的贺建奎早已不是之前只一心研究学术的他了,在他心里认为,科研人员完全可以借助科学的力量,建造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在斯坦福大学的最后一年中,贺建奎甚至联合自己的导师,共同完成这项编辑婴儿的研究。
但这毕竟是国际明令禁止的,在美国就连他的导师都不敢放肆地去研究这项实验眼看着在美国得不到支持,他便把目光投向国内。
2012年的1月,贺建奎经深圳市“孔雀计划”海外高层次人才计划引进回国,开始开拓自己的商业蓝图。
回国后的贺建奎利用自己归国博士后的高学历,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适合自己继续研究的工作——南科大史上最年轻的副教授。
此后在南科大鼓励教授创业,同意停薪留职的氛围下,贺建奎便开始将重心转移到自己的实验室,一心一意研究他心心念的“基因编辑”,并开始一点点扩张自己的“科学商业版图”。
之后,天眼查显示,贺建奎共以个人名义投资了7家企业,分别为深圳市瀚海基因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简称“瀚海基因”)、深圳市瀚海创业投资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深圳市南科生命科技有限公司、深圳因合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简称“因合生物”)、因合生物科技如东有限公司、珠海瀚海创梦科技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珠海南柒君道科技合伙企业(有限合伙),上述一些企业也在股权上存在一些隶属关系。
此外贺建奎还在共6家企业担任法定代表人,分别是瀚海基因、深圳市瀚海创业投资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因合生物、珠海瀚海创梦科技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珠海南柒君道科技合伙企业(有限合伙)和深圳因合医学检验实验室。其中深圳因合医学检验实验室为因合生物全资子公司。
这些公司无疑都与医学、生物、制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企业公司也无疑会给贺建奎的研究带来十分便利的实验场所和所需器材。
03
天才OR疯子
验证“基因编辑”是否可以治愈艾滋病,最需要的就是人体检验。为了找到合适的人类实验体,贺建奎将目光投向了国内最大的艾滋病感染者互助平台——“白桦林全国联盟”。
2017年3月,贺建奎找到了“白桦林全国联盟”的负责人——白桦,表示自己希望找到“男性一方感染HIV的单阳家庭”。
因为贺建奎是南科大的副教授,所以白桦也没有多想,便帮贺建奎在各种QQ群和微信群转发招募信息。
招募两个月后,就有100多个意向者联系了贺建奎。
随后,在这100多个意向者中,初步就筛选了一般的人数。最后进入实验室只有20对符合要求的夫妻,而留到最后的仅仅7对夫妻。
据知情者爆料,在与这些意愿参与实验的夫妻签订知情同意书的时候,贺建奎为每对夫妻提供了28万。
可是,这项实验是国家明令禁止的,更别说用金钱来招募志愿者了。
而在随后贺建奎的声明中则表示,如果母婴在实验中感染艾滋病在,自己和其团队将对风险不负任何责任。
如果由实验对这些夫妻造成伤害,团队最多只能提供5万元的赔偿。用仅仅5万元就想收买这些普通人的性命么?
用金钱招募志愿者,进行恐怖的基因实验,美其名曰为了拯救世界,实际上无非是想达成自己的私欲,这样的科学疯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并且,据贺建奎自己所述,这项恐怖的实验,只用4人参与。
4人是什么概念,小学生的一堂手工课都需要4人小组共同完成一幅画;
中学简单的化学实验都需要4人小组共同完成,并且老师还要寸步不离地看着以确保安全;
本科毕业的毕业论文答辩都需要4名导师共同审核,一个号称要推动世界基因历史,研究几百年人类都望尘莫及的科学难题仅仅只有4个人?
上一次在全人类前,如此藐视生命的人,是希特勒。
如今“一个‘疯子’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而人类社会显然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贺建奎如此疯狂地举动,全学界乃至全社会都对他表示气愤和强烈的反对。
在社会舆论的作用下,贺建奎不情不愿地站出来,向全社会表示歉意,但是在他的致歉中,丝毫看不到一点诚意与悔恨,而更多的则是他对自己这项“成就”的自豪与骄傲。
他在面对媒体的时候甚至大言不惭地说:这两个女婴与其他婴儿一样健康,如果她们有什么问题会将她们抚养成人。
甚至表示,如果自己有女儿,会直接拿自己的女儿做实验…
这是如此的狂妄和自大!自然人类经过了千万年的进化,不存在因为遗传缺陷而整体毁灭的危险,而人类对基因组功能的认识至今仍十分肤浅。
人工编辑人类基因很可能带来无法治愈的疾病,甚至带来人传人的致命病毒。
如果真的出现电影“生化危机”中呈现的灾难,带来人类包括所谓新人类毁灭的巨大风险,请问贺建奎要怎样通过自己的一己之力力缆狂澜,拯救世界呢?
在英国已故科学家斯蒂芬·霍金在遗作《对大问题的简明回答》中暗示,富人不久可以选择编辑他们自己和孩子的DNA,让自己和孩子变成拥有更强记忆力、抗病力、智力和更长寿命的“超人”。
“法律可能会禁止对人类做基因改造,但是一些人可能抵挡不住改善记忆、抗病力、寿命等人类特征的诱惑。”霍金写道。他预计人类本世纪就能发现通过改造基因提高智力的技术。
霍金担心,一旦出现基因改造而成的“超人”,“没得到改造的人类”可能无法竞争,逐渐绝迹,或者变得“不重要”,人类会展开“自我设计”的竞争。
这样的“超人”或许会拥有运动员般强健的体魄,拥有爱因斯坦那样聪慧的大脑,但这永远不可能成为全人类的标配!因为它直接导致的结果是,“优等人”会和“普通人”形成“物种隔离”而导致这个世界的混乱…
如今,世界上很多研究生物,基因,艾滋病这方面的专家,学者都对贺建奎的行为表示十分气愤和控诉,这个实验也已经停止,国内也有112位科学家发联合声明,强烈谴责这样的做法:
可是,潘多拉魔盒已经打开,在这世界上是否还有其他像贺建奎这样的科学疯子在进行着这样或者更为疯狂的实验,我们不得而知。
或许这样的研究会让一些濒临绝境的家庭看到一丝生的希望,但是在这一丝好像希望的背后,藏着的则是全社会无尽的绝望。
而对于像贺建奎这样的科技疯子,我只想说,科技并不是万能的,最起码在免除人们悲伤,避免人类苦难,使人类变得更加幸福这件事上,科技好像并不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