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最近在看《拿破仑传》,拿破仑本人的失败与当时他外交上的左膀右臂塔列朗直接相关。百度了下这个历经6朝乱世不倒的墙头强草,全文摘录如下。我另外查了英文和法文的维基,发现西方对其评价并不是那么负面,法文版的维基甚至对他有所推崇。
夏尔·莫里斯·塔列朗(1754-1838),法国大革命时期的政治人物。贵族出身,曾当过神甫,后来参加政治活动,他从十八世纪末到十九世纪三十年代,曾在连续六届法国政府中,担任了外交部长、外交大臣,甚至总理大臣的职务。他圆滑机警,老谋深算,权变多诈,云谲波诡。有人称道他是热忱的“爱国者”。可更多的人把他视为危险的“阴谋家”和“叛变者”。
中文名 夏尔·莫里斯·德塔列朗-佩里戈尔
外文名 Charles Maurice de Talleyrand-Périgord
国 籍 法国
出生地 巴黎
出生日期 1754年2月2日
逝世日期 1838年
1孤独的童年
夏尔·莫里斯·塔列朗诞生在巴黎一个古老的贵族家庭里。他的祖先从十世纪卡佩王朝建立时起就已经是宫廷贵人了。按血统来说,他的父亲同国王路易十六还是表兄弟!
塔列朗尽管出身名门,然而他的童年却是不幸的。父母按照当时法国贵族的生活方式,整天忙于社交活动,只顾自己寻欢作乐。小夏尔出生不久便被寄养在巴黎郊区的奶妈家里。两岁时,他从高柜子上摔下来,把右脚摔伤了。过了好几个月,父母才知道这件事,可是残疾已经造成,他成了一个终生只能借助拐杖走路的跛子。从此,父母更加不喜欢他了。四岁时,他被寄养在外省的一个亲戚莎莱夫人家,父母也很少接他回家。又过了两年,仆人把他从莎莱夫人家直接送到了巴黎的一所寄宿学校——父母竞没想到应该先让孩子回家来见见面!小夏尔坐了十七昼夜的驿车来到陌生的新天地,孤苦伶丁,举目无亲,只能思念着唯一对他慈爱的莎莱夫人。此情此景,使他终生难忘。他刚满六岁,就在校住读,每周只探望父母一次,极少在家过夜。六年后,他又染上了天花,父母既不探望他,也不接他回家养病,只让仆人把他送到奶妈家,病愈后又送回了学校。夏尔在学校,整天沉默寡言,郁郁不欢。他因身体残废,自惭形秽,不愿交朋友,但又感到孤独,缺少爱抚和温暖。慢慢地,他萌发并滋长了对父母和亲属的怨恨。他决心用自己的智力来战胜自己的不幸,并且胜过周围的人。
应该说,这段童年和少年时代的生活,对塔列朗日后冷酷无情,孤傲自信性格的形成,产生了重要影响。
十五岁时,夏尔中学毕业,父母没跟他商量一下,就把他送进了圣·秀尔比斯神学院。夏尔的哥哥童年就已夭折,所以夏尔已经成为长子,可是父母却剥夺了他承袭爵位和财产的长子继承权,硬要让他当神甫。当时,一般贵族青年所追求的是充任荣耀显赫的军官或大有油水可捞的文官,而夏尔因右脚残废无法当军官,父母又不肯出钱给他买文官,于是,当神甫就成了他的唯一出路。人们给他披上神学院学生的长襟黑袍,他心中愤恨不已。他是多么希望去过世俗贵族的享乐生活啊。在神学院的五年里,他仍然很少说话,不爱交友,既孤单又苦恼,把空余时间都消磨在图书馆里。当时能够找到的革命书籍,包括卢梭、伏尔泰的著作,他都读过。他从这些书里,小心地选择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他向往个人的自由和欢乐,渴望摆脱贵族家庭和教会对他的束缚。
2叛逆的神甫
1774年,夏尔·莫里斯·塔列朗从神学院毕业了。冷酷的贵族家庭环境,虚伪的神学院教育,已经把他造就成为一个冷漠无情、极端利己、见风使舵的人。第二年他获得神甫称号,开始踏上人生的大道。这年6月路易十六即位,父母派他参加了加冕典礼。大典过后,路易十六赏赐塔列朗兰斯市圣雷米修道院院长职,年金一万八千锂。他经济自立了,终于摆脱了被迫依赖父母的痛苦。 1776年初,塔列朗又上巴黎大学神学院进修了两年。结业后,继续当他的院长。可是这位院长大人从来不是上帝的虔诚信徒,而是一个放荡不羁的无神论者、自由主义者。 1778年,长期流亡国外的老叛教者伏尔泰回到巴黎,受到许多人的崇拜。塔列朗竟也跑去拜访了他,甚至请求得到这位八十四岁老人的祝福。伏尔泰欣然应允,伸出手来向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青年神甫表示了祝福,此事一经传开,宗教界领袖十分恼怒,巴黎大主教特地把塔列朗叫去训斥了一顿。
塔列朗还不顾自己的身份,花天酒地地过着世俗贵族的生活。因为那个院长职务是个只拿薪水不干事的美差,他有的是时间。他在巴黎买了一所舒适的小房子,在兰斯和首都轮流居住,狂饮滥赌,寻花问柳。薪金不够开销,他便到交易所去搞投机,大把大把地捞钱。他的贪婪、卑鄙也就从这时起开始出了名。
当然,塔列朗也并不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他交游广泛,口才敏捷。在宫廷且在僧侣界、在贵妇的沙龙里,他到处钻营,打通关节,取得了权贵们的信任和宠爱。1787年,他差一点得到红衣主教的职位,只是由于王后阻挠,才未如愿。不过,在革命前夜,1788年12月,路易十六还是应塔列朗父亲临终前的请求,签署了任命塔列朗为奥顿区山主教的文件。
这就是塔列朗走上社会的头十五年,他的黄金时代。他享尽了巴黎上层社会的荣华富贵。可是,革命的风暴来临了。
3革命的主教
1789年的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正是在宫廷贵族挥霍无度,政府债台高筑,财政发生严重危机的情况下爆发的。
7月14日,巴黎人民武装起来,攻占了巴士底狱。这座象征绝对专制主义的堡垒的陷落,使人民欣喜若狂,可是对塔列朗来说却是如雷轰顶。贵族塔列朗对革命群众既仇恨又害怕。7月16日夜,他进宫谒见王弟查理·阿图瓦伯爵,请求迅速集结可靠的军队以对抗革命。但是国王已经无能为力,阿图瓦决定流亡国外。
这时,塔列朗在其一生中面临第一次重要的抉择。他凭着敏锐的政治嗅觉,模糊地意识到强大的革命力量必然会埋葬腐朽的封建王朝。眼看自己乘坐的大船就要下沉,他必须赶快离开它,投到新兴的,强大的资产阶级阵营一边,才有出路。
1789年夏秋之际,新旧国债高达四十五亿锂,革命政权制宪议会继承了旧政府的财政危机,焦灼不堪。人们都看到;当时可以解决危机的唯一捷径,就是由国家没收并卖掉价值三十多亿锂的法国天主教教会的土地。可是,这耍破坏“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资产阶级原则,又会得罪还没有公开站在反革命一边的教会;而要把这个有着一千五百年历史的巨大组织变成敌人,制宪议会确实一时难下决心。
塔列朗主教看到他的机会来了。10月10日,作为奥顿区教土代表的塔列朗,出席制宪议会讨论教会土地问题。他建议把教会土地收归国有,还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有关法律草案,滔滔雄辩,强调指出:教会财产与世俗人的私有财产不同,它本来就是属于全体信徒,也就是属于国民的,所以国家有权收回。这次会议争论得很厉害,虽然其他主教激烈反对,制宪议会还是以多数票通过了“教会土地由国家处理”的决议案。
当天晚上,巴黎民众一片欢腾。他们被塔列朗主教的“自我牺牲精神”深深感动了,以为这位“人类灵魂的牧羊人”恪守基督的训诫,为了祖国,甘愿献出自己的一切。善良的人们当然是不会知道这位主教大人的内心活动的。
从此,贵族和僧侣恨透了他,革命阵营却开始信任他。他逐渐成为革命的红人,为制宪议会起草重要报告和文件。当时,保王党到处散发污蔑革命的反动小册子、传单、诗歌和文章。为了抵消反革命宣传的影响,1790年2月,塔列朗破委托向民众发表演说。他在广场上面对成千上万的群众慷慨陈词,对各种反革命言论于以逐条驳斥,赢得了热烈的掌声和喝彩。他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一周后,即被选为制宪议会主席。
塔列朗以主教身份还为革命做了不少事。比如:1790年7月14日,在攻占巴士底狱周年纪念日,爱国派在巴黎马尔斯广场举行盛大的全国结盟节大会。塔列朗身穿华丽的主教法衣,率领一批僧侣前去参加,并登上祭坛,主持弥撒,三十万信徒全神贯注地听他描绘”基督的友爱”同革命感情如何“融为一体”。
又比如:革命政权为了使教会服从资产阶级的利益,决定改组法国天主教会,使它脱离罗马教廷。1790年8月24日,议会颁布“教土法”,规定主教和教士都由选举产生,不再由国王任命;取消首岁教捐,等。这些措施触怒了罗马教皇。制宪议会要求僧侣宣誓执行《教土法》,而教皇不仅不批准这项法令,反而发出了“谴责令”。这时,大多数下级僧侣部宣誓了,可是主教中参加宣誓的只有塔列朗等七人。法国教会分裂了。为了重建统一的国家教会,制宪议会被迫采取强制手段。这年11月,它通过法令:禁止未宣誓的僧侣执行公共教务。可是那些僧侣们仍然 拒绝宣誓、一时间,许多地区的施洗,婚丧,忏悔,布道等公共教务均无人主持,民众十分恐慌。政府只得决定:打破年限资历,提前让一批候补教士执行教职。但是绝大多数主教都不肯为他们授职。在这困难的时刻,又是塔列朗挺身而出,带头为这批不到年限的教士举行了授职礼。
罗马教皇恨透了这位“革命”主教,宣布把他革出教门。但是塔列朗对此充耳不闻,继续从事他的宗教活动。直到1791年秋,他觉得自己的主教角色已经扮演完毕,这才自动地扔掉他久已厌恶的黑法衣,换上了漂亮的世俗贵族服装。
这时,欧洲各国的反动君主正在筹划联合对付革命的法国。为了摆脱被动,孤立的国际地位,法国政府想利用外交手段使奥地利和普鲁士这两个世仇无法联合,并在法,奥两国一旦发生战争时能得到英国的谅解。1792年1月,塔列朗被派往伦敦,去执行使英国保持中立的任务。但是伦敦极不礼貌地对待这位瘸腿使节,他的外交才能未能得到充分施展。
7月初,塔列朗回到巴黎,没想到这时革命形势又有了新的急剧的发展。原来,由于路易十六陷中勾结奥地利,普鲁士,企图借助它们的武装干涉来恢复自己的专制权力,奥普联军正向法国推进。法国人民响应立法议会于7月11日发出的“祖国在危急中”的召唤,纷纷组织义勇军向巴黎集中,准备抗击侵略者。7月25日,奥普联军总司令不伦瑞克发表宣言,公然威胁法国“如对国王有丝毫侵犯,就把巴黎夷为平地!”革命群众义愤填膺,决心废黜通敌叛国的国王,来回答干涉者的狂妄挑衅。8月10日,巴黎人民发动武装起义,在同路易十六的瑞士卫队激战后,攻下了王宫。立法议会不得不按照人民的要求废黜了国王,并把他关进了监狱。
面对群情激昂的人民起义,塔列朗惊魂不定,预感到又到了需要挽救自己头颅的时刻,他一面起草了一份歌颂法国人民革命、谴责路易十六专制制度的备忘录,通知英国政府:法兰西共和国成立了。同时,他又以这份备忘录作掩护,从当时负责外交事务的丹东手里骗取了出国护照,于9月中旬逃往英国。也幸亏他跑得快,因为两个月后,杜伊勒里宫内路易十六的秘密壁橱被发现,在藏有国王通敌文件的铁柜子里,有两份文件可以证明在1791年塔列朗同国王也有过一些小勾结,而这在当时那种急风暴雨般的革命气氛下,就足以把他送上断头台的了。
4政府的外长
塔列朗在英国流亡了一年多,1794年1月,又被英国政府驱逐出境、那时,在欧洲各国到处都有对他切齿痛恨的法国流亡贵族,塔列朗被迫远涉重洋,跑到了美国。可是在那里,统治集团也不欢迎他。他远离政界,穷极无聊,只得做些土地投机买卖来打发光阴。而塔列朗是不甘寂寞的,他渴望重返祖国,再登政坛。他的运气实在不错,因为没过多久,机会就来了。1794年7月,法国发生热月政变,大资产阶级上台。塔列朗看准了这将是对自己最为合适的政治环境,便四处张罗奔走,托人求情,恳请法国新政府批准他回国,这一回,反动流亡贵族们对他的仇恨倒是帮了大忙。新政权正是考虑到达一点,所以同意他的请求。1796年9月,塔列朗终于回到了巴黎。 热月党统治时期,白色恐怖助长了王党的叛乱,曾在1793年土伦之役中初露头角的年轻将领拿破仑·波拿巴,又于1795年成功地镇压了王党的葡月暴动,威名大震。这时,法国早已打退了欧洲各国封建君主的第一次进攻,并把战争打出了国界。1796年2月,波拿巴被任命为意大利方面军总司令,4月,他占领了意大利北部,接着又攻入奥地利,迫使奥国议和。塔列朗预见到战功赫赫的波拿巴将军不会永远甘心听任热月党律师们的指挥,便打定主意向这颗前程无量的新星靠拢。 但是,第一步得先进入督政府。虽然五个督政对他都没有好感,但他们缺少千练的外交人才。1797年夏,塔列朗的密友,著名女作家斯塔埃尔夫人冒着酷暑,一连八次拜访巴拉斯,为他说项。7月18日,塔列朗终于如愿以偿——督政府正式任命他为外交部长。
这个任命,是塔列朗一生中极为重要的转折,从此,他真正开始了外交官的生涯。
塔列朗走马上任,首先就是给自己大把捞钱。那个时期,法国威震全球,许多国家部想同它拉关系,当然,第一关就得通过它的外交部长。干是,塔列朗毫不客气地叫他们先拿“甜头”来,无论对哪国人:德意志各小邦、普鲁士、西班牙、葡萄牙、波斯,土耳其,甚至美国,他都伸手,一张口就是几十万、一百万。单在任外长的最初两年里,他接受的贿赂就超过了一千二百万金法郎。塔列朗大胆勒索,无所顾忌,因为那时法国的官场贪污成风,督政们本身就诛求无已,腐败不堪.作为外交部长,塔列朗对法国外交部进行了许多有利于资产阶级的改革。他规定驻外领事要为法国商业服务。革命初期,法国商人选出代表做领事;但在雅各宾专政时期,领事变成了政治代表。塔列朗重新恢复了领事局,规定领事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法国商人的利益和搜集商务情报。雾月政变后,领事又干脆改名为”商务交涉代表”。他还恢复了附设于领事局的青年翻译学校,为驻东方各国的大使馆、领事馆培养了一批人材。
5拿破仑的得力臂膀
当然,塔列朗给自己规定的最主要的近期目标还是接近波拿巴将军。他知道:在不久的未来,波拿巴将是法兰西的唯一主宰。于是,这位外交部长写绐远在意大利的将军的信件,口气日益谄媚。
夏尔·莫里斯·塔列朗和拿破仑·波拿巴这两个人虽然都是贵族出身,但一个是显赫的古老贵族的后裔,另一个只是边远岛屿上的破落贵族的子弟,他们各自的教养,阅历,性格,习惯和爱好都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他们之间业从未有过真正的友谊,但他们波此需要建立密切的关系。
1797年夏秋之际,督政府发生危机。保王党控制了两院多数,阴谋发动叛乱。塔列朗写信同波拿巴商议,从意大利派来奥热罗将军支持督政巴拉斯。1797年9月4日(共和5年果月18日),他们发动了塔列朗第一次参加的政变,这天夜里,两个右翼督政,一个被捕,另一个逃走了。5日晨,巴黎实行军管,两院被清洗,保王党议员全被抓住。政局稳定了。应该说,塔列朗的建议和果敢行动,对果月事件起了很大的作用。
但是督政府照旧奢侈腐化,没有效率。货币贬值,赤字上升,民怨沸腾。波拿巴却因战场上的胜利,深得人心。
1797年12月7日,波拿巴回到巴黎,受到隆重的欢迎。塔列朗尤其突出地向将军献上肉麻的阿谀之词,仿佛是在迎接一位伟大的君主凯旋。
波拿巴回国不久,就向督政府提议进攻埃及,以打击英国在印度的统治,削弱它的经济力量。塔列朗又竭力支持这项计划。但波拿巴出发后,1798年底,奥、英,俄.那不勒斯、土耳其等国又组成第二次反法同盟军,一直打到法国边境来了。俄军统帅苏沃洛夫攻入意大利,1799年,波拿巴在北意的战果丧失殆尽。人民更加不满,督政府地位动摇。
这时,塔列朗也受到了攻击。7月20日,他辞职离去。其实这正是他同波拿巴预订的计划:找机会摆脱这个不得人心的政府,以便得手时夺权。
可是拿破仑对塔列朗此举却毫不介意。他派人找塔列朗,要塔列朗再转过来为他服务。拿破仑这么做,不仅是因为塔列朗一向善变,尤其是因为他在杜伊勒里王宫发现了路易十八匆忙逃走时未及带走的1815年1月3日法、奥.英三国秘密条约的副本。他派人把这份文件送给沙皇亚历山大,想用它来离间俄国同英,奥的关系,并使塔列朗处于困境。亚历山大突然看到这个反俄秘密条约,当然十分恼火。但他对拿破仑的不共戴天的仇恨还是压倒了一切。他当着梅特涅的面,把文件付之一炬,表示不子计较,继续同各国代表商量如何联合打败拿破仑。这一次,拿破仑虽未得逞,但从此以后,亚历山大对塔列朗确是更加憎恶了。
1815年6月18日,第七次反法同盟军在比利时的滑铁卢村附近战败拿破仑。他的“百日”统治告终。路易十八又重新坐上法国王位,并召回塔列朗,任命他为总理大臣。
新内阁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与同盟国签订新的和约。塔列朗又去参加谈判了。在这次谈判中,普鲁士人大叫必须永远削弱法国,要求割去法国的阿尔萨斯和洛林两省。但是俄、英政策不变,仍然支持法国领土不可侵犯的原则。1815年9月26日制订的和约草案,从法国夺去了一点土地;要法国付出赔款七亿法郎,外加对私人赔偿二亿四千万法郎;同盟军十五万人占领法国东北部海陆要塞三至五年;法国还得归还从别国掠夺来的艺术品。第二个巴黎条约比第一个苛刻多了:但“正统主义”的原则仍然使法国保留 1790年的国界;与法国接壤的普鲁士仍然未能构成对法国的巨大威胁。尽管如此,塔列朗还是不愿意接受这条约,11月20日,代表法国在第二个巴黎和约上签字的是路易十八。
拿破仓的威胁消除了,法国处于十五万外国军队的占领下,它已经不再可怕了,谈判能手塔列朗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亚历山大和波旁们都想把他收拾掉。
塔列朗并非革命家,但却称得上是一个杰出的政治家。他冷静理智,有着清醒的政治头脑。他在感情上虽不喜欢革命,但革命来到了,却能明识大体,顺应潮流,而且善于巩固革命成果。就是在波旁二次复辞之后,他也希望尽可能多地保留一些革命时期和拿破仑时期的东西。这就使得波旁复辟王朝更加讨厌他了。在1815年7月塔列朗组成的内阁中,拿破仑的旧部很多,保王分子对此很不满意。他们本来就想把革命时期和拿破仑时期的新东西全部消灭,把已经走上资产阶级工商业发展道路的法国重新拉回封建贵族专制的轨道上去。特别是在“百日”期间,没有一个人主动起来捍卫复辟的波旁王朝,这就使他们迁怒于那些与革命,与拿破仑有过牵连的人:他们拟好丁杀人名单。塔列朗极力反对这种血腥的清洗,认为波旁们是在毁灭自己。但是在全国,特别是在南方,已经开始了可怕的屠杀。9月24日,塔列朗晋见路易十八:要求改变政策,并以辞职相要挟。不料国王顺水推舟,满口答应:“好:我将任命新的内阁。”就这样,塔列朗出乎意外地下台了。总理大臣一职,很快就由亚历山大推荐的黎塞留公爵所接任。
6王朝的功臣
波旁们虽然甩掉了塔列朗,但深知他惯于玩弄阴谋诡计,所以也不敢过份得罪他。他下台后,年俸还有十万法郎,还是贵族院的终身成员,并保留着宫廷侍从长的称号。他开始撰写《回忆录》并嘱咐家人,回忆录必须在他死后三十年才可以出版。
当然,塔列朗仍忘不了搞钱。1817年1月12日,他写信给梅特涅,表示要出卖一些拿破仑签过字的文件。这些文件是他短期任政府首脑时从国家档案中偷走的,都是拿破仑同塔列朗及其后任的通信。梅特涅出价五十万法郎买去了这八百三十二份文件,结果发现其中只有七十三份有拿破仑的亲笔签名。
塔列朗也仍想重返政治舞台。他不仅冷眼注视着波旁们自己挖自己的墙脚,而且积极行动,要把波旁们赶下台。他以伦敦为基地,纠集一些人,创办报纸,公开反对波旁的政策。 1824年,路易十八死去,他的弟弟查理·阿图瓦伯爵即位,称查理十世,他比路易十八更为反动。塔列朗开始同自由资产阶级的头面人物搞在一起,并成为他们中间的核心人物。他们经常在他的家里聚会。从1829年起,塔列朗又开始同与大资产阶级关系密切的奥尔良公爵路易·菲力浦接近。 1820年8月,查理十世任命波里尼雅克为总理大臣、此人一贯主张全面复辟专制制度。他的上台,意味着法国政局再一次急剧地向右转。 1830年7月25日,国王和波里尼雅克宣布解散下议院,恢复报刊检查,改变选举制度,使只有贵族出身的人才有选举权,巴黎人民忍无可忍,于7月27日发动武装起义。7月29日,杜伊勒里宫被攻占。
还在起义爆发的第二天,政府军向城外撤退时,塔列朗就预料革命即将取得胜利。他立即写信绐路易·菲力浦,劝后者乘机出来推翻波旁长支。路易·菲力浦信任塔列朗的政治远见,就赶到巴黎去同革命者站在一起。但是,查理十世于7月30日宣布退位,把王位传给了小孙子波尔多大公,任命路易—菲力浦为监护人。
路易·菲力浦面临抉择:或者当“监护人”侍候“合法”国王直到他成年自己掌权;或者立即同波尔多大公决裂,把王冠抢到手,他的拥戴者都劝他做国王。路易·菲力浦举棋不定,便又派人去请教塔列朗。塔列朗让他接受王冠。
1830年8月9日,路易·菲力浦被大工商业和金融资产阶级拥立为国王,波旁王朝在法国的统治就此结束。
法国“七月革命”巩固了资产阶级对封建贵族反动势力的胜利,使欧洲各王朝又吃了一惊,其中最为震怒的是沙皇尼古拉一世气他坚持要以武装干涉来推翻“街垒国王”路易·菲力浦,恢复波旁王位。他密令华沙当局准备派兵,同时要普鲁士也出兵共同干涉法国。
为了打破外交孤立的局面,路易·菲力浦派人去伦敦,要求英国承认他的政权。当时,英国由于国内阶级矛盾激化,决定改变对外政策,不愿干涉法国内政;而且路易·菲力浦曾经多年流亡英国,是个亲英派,在制订国内外政策时每每以英国为榜样,因此英国很快就承认了他,英国政府承认法国新政权不到六天,塔列朗就被路易·菲力浦任命为驻伦敦大使。因为他不仅是个富有经验.年高而仍干练的欧洲知名人士,而且同英国首相威灵顿又有私交,这一消息传到了彼得堡,俄国感到英法关系已经巩固,而不去出兵打法国。反而起义反沙俄的波兰人,又需要它大力对付,于是也只得承认了路易·菲力浦政权。
1830年9月,离开政界十五年的塔列朗洋洋得意地重返官场,24日,他和多萝赛到达伦敦。那一天,他的马车装饰着三色花条,招摇过市,似乎在向英国人民表示:一个革命的法国代表来到了。果然,他获得了英国劳动群众的高声欢呼。到了晚上,他出入上流社会,身穿华丽丝袍,佩带钻石饰物,仪表忧雅,辞令华美,又俨然是位高贵的绅士,使得英国贵族倍感亲切。 作为大使,塔列朗根本不把法国外交大臣莫菜放在眼里。他直接同国王或国王的姊姊阿德拉绮达公主联系;或者让多萝赛同当时已有影响的梯也尔通信。外交大臣发现外交政策不是在他部里制订,而是在驻伦敦大使馆里制订的,所以双方关系紧张。但塔列朗倚仗同路易·菲力浦的友谊,有恃无恐。他的使命是建立并巩固英法友好关系,并在这个基础上,联合奥地利,反对俄国和普鲁士。这正是他历来的主张,所以执行起来得心应手。他的使命完成得很好。
当然,国内还是有不少人对塔列朗不放心。他们特别怀疑他为了讨好英国将在阿尔及利亚和比利时问题上出卖法国的利益。
所谓阿尔及利亚问题,是指1830年6月波里尼雅克政府派遣远征军去征服阿尔及利亚的殖民战争。路易·菲力浦继续了这场战争。而英国出于自身的利害关系,则一直予以反对。所谓比利时问题,那就又更复杂一些了。原来,维也纳会议把被拿破仑吞并的比利时划归了荷兰。可是,1830年8月25日,比利时受法国七月革命的影响也爆发了革命。革命派立即要求与荷兰分立,宣布比利时独立。比、荷间开始了战争。同时,另一些比利时共和派又要求把比利时并入法国。他们得到法国部分人的支持,但英、饿等国坚决反对。
在以上两个问题上,塔列朗的想法都同英国一致,但他是根据法国的利益考虑的。他认为,阿尔及利亚人民英勇抗法,战争显然无法在短期内结束,这不仅要使法国耗费巨大的人力和财力,而且还会遭到国际舆论的强烈反对,所以不如尽早收兵。但在莫莱和法国舆论的压力下,他让步了,至于比利时问题,如何处理得既能符合法国的利益,又能取得国际上的同意,这是颇费斟酌的。塔列朗认为唯一的办法是让比利时独立。为此,他建议在伦敦召开国际会议。
1830年11月4日,俄、普。奥、荷,法各国代表参加的伦敦会议召开了,塔列朗代表法国出席。他和威灵顿建议会议期间荷、比双方应先停战。他们拟定的停战协定又规定:荷、比军队部要留在原地不动,这就等于已经承认比利时是一个国家了。次日,塔列朗提出法国的方案:1比利时从荷兰分立出来,建立君主统治下的独立国;2君主可以是荷兰王室的奥伦治亲王;3奥伦治如不能成为君主,比利时人自己选举国王;4法、比边界的要塞除卢森堡外都不能交给别的国家。
在这个方案中,最重要的显然是独立和立谁为王的问题。11月初,在伦敦会议尚未做出任何决定时,比利时议会就已投票决定建立君主国,并要路易·菲力浦之子尼摩尔亲王为比国国王。塔列朗立即劝告法王拒绝后一要求。
俄,奥.普三国起初一致反对比利时独立。12月20日那天,伦敦会议连续开了七个小时,塔列朗不屈不挠,极力维护比利时人独立的愿望。最后,在英国的支持下,终于使会议达成了同意比利时独立的协议。伦敦会议还经过漫长而艰苦的讨论,选择了塔列朗所中意的德意志的利奥波德亲王为比国国王。此人同英国王室关系密切,因为他已故的前妻原是英国的女王储。同时,他又亲法国而反对俄、普。所以他得到英、法两国的大力支持。塔列朗还计划着给利奥波德送去一位法国新娘,使他更加亲法(不久以后,路易·菲力浦的长女果然成了比国王后)。1831年7月21日,利奥波德在布鲁塞尔宣誓就位。
1831年11月15日,各大国代表在伦敦签订了关于永保比利时中立的伦敦议定书。另外,比国独立时,塔列朗就立即要求拆除维也纳会议后荷兰在比、法边境建造的工事。这些工事都是为了防御法国而修筑的,各大国为此曾给了荷兰四千五百万法郎。1832年1月23日,新比王签署了拆去比、法边境工事的文件。
比利时问题的圆满解决,可以说是塔列朗在驻伦敦大使任内的代表作。为此,他收到了许多贺信,特别是路易·菲力浦为在法国的东北方出现一个友好邻邦而感到由衷的高兴,他在给塔列朗的贸信中说:“条约是伟大的里程碑。日子越往后,法国就越要颂扬你的成就。”但报刊上却出现了许多诗文、漫画,骂他出卖了比利时,出卖了法国。有一张漫画,画着塔列朗那丑陋的形象,外加如下说明:“塔列朗,外号向日葵(永远把头对着太阳转),大量生产笼嘴镣铐、书刊检查机关,制造矛盾、碑铭,墓志铭;卖出买进新王冠,而有时又炮制宪法、宪章和复辟;拥有成堆的各色帽徽、旗帜和缦带,也同意到国外去。”
其实,比利时的独立是比利时人民斗争的结果,也是当时各大国互相妥协的产物。塔列朗对它既不能创造,也不能出卖。他只是尽了法国外交家的力量罢了。他最该挨骂的,还是贪财受贿。这位八十岁的欧洲豪富,爱钱已成病癖。在这次外交事务中,他又接受了荷兰国王一万五千英镑的“馈赠”。比利时王后曾抱怨塔列朗由于接受了荷王的贿赂,才在荷、比划分领土和分担国债问题上,竭力偏袒荷兰。当时,她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抓到什么根据。可是一百年后,1934年,她的这个猜想却真的被荷兰政府公布的文件证实了。塔列朗驻英时,虽然英法关系友好,但他与英国的外交大臣巴麦斯顿关系很坏。因为塔列朗常常从巴麦斯顿那里探听到最新消息后,就立即派亲信去交易所为他谋利。
1832年4月,塔列朗同英,西、葡各国签订了一系列有关伊比利亚半岛的极重要的协定,保证互相支持,反对互相攻击,从而防止了因西班牙王位之争可能引起奥、普等国参加的战争。以近八十岁的高龄来完成这样的事业是不容易的,塔列朗甚至赢得了政敌们的赞扬。
1834年11月,久恋官场的塔列朗终于告老退休。1838年5月17日,他在自己那座巨大华丽的瓦朗塞堡里与世长辞。在多萝赛的坚持下,塔列朗死前同教会和解了,他取得罗马教皇的宽恕,接受了神甫的临终祈祷。
7复杂的人生
十八世纪末到十九世纪前三十年,是法国新兴资产阶级同腐朽没落的封建势力生死较量的关键时期,在这个漫长的殊死搏斗的过程中,资产阶级需要采用各种手段彻底战胜自己的对手,夺取并巩固政权。它需要火和剑,也需要谈判和结盟,这就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政治家、军事家,外交家……。塔列朗同拿破仑一样,这时就应运而生、脱颖而出了。
但是从贵族阵营里分化出来的塔列朗,并不是一个真正的资产阶级革命者。他虽然也受过伏尔泰和卢梭的思想教育,但并不是他们的忠实信徒。他热爱、向往奢侈豪华的贵族生活,而对当时比贵族“粗俗”的资产阶级的衣着谈吐和生活方式,都深深厌恶和鄙视。 但是他理智地预见到资产阶级是在上升的,势不可当的力量,必然会取得胜利而封建专制制度却如同风中残烛,将是一去不复返了。为了追求荣华富贵,他只有投靠那唯一能给他以可靠的官阶和金钱的资产阶级。
塔列朗离开了自己出身的贵族阶级,在资产阶级与封建残余势力浴血苦战的这几十年里,尽力为资产阶级服务。他帮助加强了资产阶级在教会中的地位,革新了外交工作,并为厉届政府制订有利的外交政策贡献了自己的才智。特别是在维也纳会议上,他为法国的领土完整并恢复法国的强国地位进行了顽强而有效的斗争。当然,他所取得的外交成就,主要是由于当时的国际条件造成的。但他充分施展了个人的才能,深谋远虑,手段灵活地利用各大国之间的矛盾和谈判对手的细微疏忽来达到有利于法国的目的,这还是应该肯定的。
塔列朗在其一生中,最为人们所不齿的是他的连续背叛。在法国当时政治凤云变幻莫测的几十年里,许多著名政治家都上了断头台或者被迫流亡国外,而塔列朗每次都能逢凶化吉,除了短期流亡和下台外,总是能青云直上,永保高官厚禄,最后以八十四岁高龄,在自己华丽宫殿的病榻上寿终正寝。这种超人的政客手腕,不能不使人感到惊讶而又愤愤不平。
他是怎么搞的呢?他总是在他的主子行将垮台之际暗中把笑脸转向未来的胜利者。他从路易十六转向共和国,从共和国转向督政府,又转向执政拿破仑,再从拿破仑转向复辟的波旁,最后从波旁又转向路易·菲力浦,这些弯曲的路都走通了。难怪有人说他整个一生“都在出卖那些收买了他的人”。要是衰老和死神没有降临,他可能还会在1848年革命时再转向共和国呢。
但是,塔列朗在自己的遗嘱中却说:回顾我的一生,我发现,对任何一个党派,在它自暴自弃之前,我从未背弃过它。这虽然是他为自己的辩护之词,却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道理的。表面上看来,他确实背叛了每一个他为之服务过的政权,但是,他并不是无原则地随心所欲地朝秦暮楚:他的每次转向都同当时最大的历史事件有关;而且在实质上,他从未背叛过刚刚巩固了胜利的资产阶级。就连他在1814年叛变到复辟的波旁王朝方面时,也还是千方百计地企图保留资产阶级的政策。如果再仔细想一下,我们还可以发现,塔列朗的行动总是遵循着两个原则(尽管他自己可能不一定是完全自觉的):一.抛弃必然没落的贵族阶级,同正在上升的资产阶级站在一起。十八世纪末,法国封建贵族君主专制制度的垮台已不可避免,新兴的资产阶级一定能取得胜利。这时,他背叛了路易十六,投入了1789年资产阶级革命的营垒;1830年,出于同样的理由,他再次背叛波旁王朝,跑到资产阶级的七月王朝方面去了。二.称霸世界的欲望,是无法实现的,只会产生灾难性的后果;必须设法制止,甚至不择手段。拿破仑企图靠穷兵黩武来建立世界帝国,即使竭尽国力,也没有成功的希望,只能使法国遭殃甚至毁灭。所以他在拿破仑帝国鼎盛时期就开始背叛拿破仑,跑到敌人方面去,以促使拿破仑尽快垮台。同塔列朗的卖力分不开的波旁王朝的复辟,是历史的一次倒退。但是这次倒退是不可避免的。没有这次波旁的复辟,失去拿破仑的法国政局就得不到稳定,资产阶级也就不可能有充分时间站稳脚跟去准备下一次的战斗。
很清楚,法国当时那么频繁的政权易手,恰恰是法国资产阶级取得胜利.巩固胜利的必经阶段。因此,塔列朗连续为六届政府服务,总的来说,只不过是顺应了不可抗拒的历史潮流。正象一切对历史进程有过影响的人物一样,塔列朗是当时历史条件的产物。问题在于:他在每一次抛弃前一个政权、倒向后一个政权时,几乎总是使用暗中叛变的两面派手法,而不是采取光明正大。公开自己观点的方式。尤其应当指出的是,他为了打倒拿破仑,甚至不惜私通敌国,接受金钱,出卖国家机密,这种卑劣的改治品质和手段,将永远受到正直的人们的谴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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