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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之琳名诗《断章》中的“你”是谁?
卞之琳先生的名诗《断章》只有短短的四句,当年我读过一遍即能背诵: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四句诗,每一句都有个“你”,真可谓深情款款,一唱三叹。那么,这个让多情的诗人三迷五道的“你”是谁呢?
张充和!
卞之琳热烈追求过张充和,这是有可靠资料为证的。史景迁夫人金安平写过一本《合肥四姐妹》(北京三联书店2007年12月版),其中文译本由张充和题写书名,作者还在书前的致谢辞中特别向张充和“表示最深的谢意”,因为“她为此书付出了大量的时间和心力”,“她总是及时地尽量回答我所有的问题”。由此看来,《合肥四姐妹》是得到张家姐妹认可的一本传记,书中采用的资料是靠得住的。
金安平在书中说,卞之琳一生都爱恋着张充和,这件事尽人皆知。这段苦恋开始于昆明,那个时候卞之琳在昆明的西南联大教文学翻译,是沈从文的密友,他把乔伊斯和弗洛伊德的著作介绍给了沈从文,这些作品给沈从文带来灵感,使他在战时尝试一种全新的写作风格。正是因为与沈从文的关系,卞之琳认识了当时也在昆明的张充和。“他写了很多信给充和,即使他已经知道充和不会选择他,甚至在充和嫁了人之后,他仍然坚持写那些信。”卞之琳对沈从文的这位爱好昆曲的小姨子是如此的一往情深,以至于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四处收集她的诗歌、小说,拿到香港出版,“连还是个小男孩的虎虎都知道卞之琳的为情所困。有次虎虎对父母说,他做了个梦,梦见四姨坐了条大船从远方回来,诗人舅舅在堤上,拍拍手,口说好好”。
但金安平认为,卞之琳的深情并没有打动张充和。书中说:“充和没有被卞之琳和他的诗歌所吸引。她觉得卞之琳的诗歌缺乏深度,人也不够深沉,有点爱卖弄。”还说,“充和觉得他的外表——包括眼镜在内——都有些装腔作势”,“她这种女性当然不会对卞之琳假以辞色,卞之琳自居诗人,言必称瓦雷里、魏尔仑,同时又是她的仰慕者,也难怪充和总是对他颇有微讽”。
张充和果真如此书中所说,从未对卞之琳动过心吗?
日前偶翻王辛笛先生的随笔集《梦馀随笔》(凤凰出版社2003年10月版),我看到了另外的一些资料。
王辛笛是卞之琳的老朋友。他在收入《梦馀随笔》的《“琐忆”记痕》一文中说,提到卞之琳《断章》里的“装饰”二字,就叫他立刻联想到1942年桂林明日社出版的卞之琳的《十年诗草》(1930-1939),其中有一辑题作《装饰集》,次页标明“给张充和”,而全书题端“十年诗草”四个字又是由充和女士亲笔题写的。这至少可以坐实两个问题,第一,《断章》中的“你”就是张充和,第二,张充和与卞之琳的关系非同一般,否则诗人未得允许,不敢大胆标明“给张充和”,张充和更不会给这本向自己示爱的诗集题字。
事实上,卞之琳和张充和曾经相处得很融洽,两人常常相伴去听昆曲。王辛笛说,抗战胜利后回到上海,卞之琳曾经在他家住过一段时间,多次向他讲述过与张充和的恋爱故事,“还曾取出珍藏的一卷墨宝,是手抄的诗卷《数行卷》,待我展开一看,那上面写得清秀娟丽的手迹,卷末题有‘为之琳抄’,并有署名,我才知这是诗人心中的一个秘密,非同小可”。这手抄的诗卷,无疑是卞之琳与张充和感情的又一见证。
王辛笛在文中还说起过另一件让他难以忘怀的事。解放后,张充和由美返国探亲,途经上海,王辛笛曾当面向她求一幅字,她“慨然允诺”。但后经数年,杳无信息。有一次见到卞之琳,王辛笛“转托他致问此事”。又拖了一些时日,王辛笛果真收到了卞之琳邮寄来的张充和写给他的墨宝。可见,卞之琳和张充和一直没有断过联系。假若早已成为汉学家傅汉思夫人的张充和从未对热烈并公开追求过自己的卞之琳付出过感情,卞之琳“扁担挑子一头热”,两人的情谊怎么可能维持这么久呢?“虽然是经过战火纷飞的岁月,劳燕分飞,风风雨雨,未成眷属”(王辛笛语),但历史就是历史,不应该像用粉笔擦擦黑板上的字一样轻易将其擦得不留一点痕迹。这对痴情的卞诗人是不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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