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多伦多的时候,我的豪斯情结异常严重。因为听说在北美,家家住得起别野,出门便拥有自己的一亩田地,种玉米,种大葱,采菊东篱下,悠然看松鼠。
祖父辈的箴言告诉我,人要天天接地气才能茁壮成长;对别墅的憧憬告诉我,窗外要有树影婆娑才是家。
于是,我开始了租住豪斯的岁月,一晃几个春秋。原以为穷人能住进豪斯,就该别无所求。但是因为是穷人,豪斯的豪气大打折扣。小小的房间小小的窗,窗外是邻家的砖头墙。
冬天北风路过,有掀翻屋顶的架势,豪斯的暖气拼命工作也在数九寒天的呼吸中相形见绌,只好在脚底下点上一盏小电炉子,用酸辣汤和热水袋抵抗北半球最忧郁的日子。
更有奇葩房东,只在太阳落山后打开空调,丝毫不介意亲自穿着羽绒服端坐在书桌前办公,为房客们作出良好的抗寒示范。
也曾住进,被划分成无数方格子的罐头屋,前后左右都是室友,一个人咳嗽,整座房子打颤。一个人上楼,每个房间地震。
几个冬天过去,豪斯情结终于一江春水向东流。所谓树影婆娑,接地气,后院的大葱,都渐渐成了视而不见的摆设。唯有室内的一方空间,成为唯一剩下的主题曲。
这时候,我无意探访了久住康豆的朋友,朋友说,冬天要到了,你看看这里康豆有没有房间出租?
启迪之下,我即刻行动,在冬天到来之前,我搬进了朋友推荐的康豆。早晨醒来,太阳晒在大脚趾上。
拉开窗子,割草机的鼻息带着青草芬芳飘进来。草坪那一端,层层叠叠的森林一直延伸到CN Tower。 原来真正的风景在高处。不在后院里。
住进了康豆,穷人有点顿悟。温暖的冬天,让人充满安全感,并且觉得晴天的日子多了起来。尽管大雪仍是平均1.5天一场的。
一个夏天,我的京城亲戚老柳来访。
不足为奇的是,老柳的豪斯情结更为严重。老柳一辈子都住在平淡无奇的楼房里,对后院的玉米无限向往。
老柳坚信,在多伦多置业的首选,必然是一座顶天立地的豪斯,因为“头顶是自己家,脚下还是自己家!”
老柳并且从报纸的广告上得知,高档社区中没有半独立豪斯,也没有汤豪斯townhouse, 只有尊贵不变的独立豪斯,满足众多城市中产的地主梦。
老柳同时还参观了富豪中国亲戚在城市黄金地段的新建豪宅,感叹了其各方面高大上的配置。
但是,作为穷人的我,自我安慰到,这么大的房子,冬天一定很冷。其实,春天我来拜访豪宅的时候,一进门不是想脱掉大衣,而是想再穿上一件羽绒背心。
搬到康豆后,我终于不再频繁搬家换房子换房东。康豆窗外的风景,每天都不太一样,相看两不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