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美国,似乎总是绕不开国家公园。以“保护自然风光、野生动植物和历史遗迹,为人们提供休闲享受,同时不能破坏这些场所,将之流传给后代”为宗旨建立起的58个国家公园几乎成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旅游者的必访之地,峡谷、大川、高山、深海、丛林以及文化保留地都名列其中。大名鼎鼎的黄石公园、大峡谷国家公园、优胜美地国家公园是每位热爱自然的人所向往的美国旅游目的地。国家公园以完善的保护机制和丰富绝美的自然、人文风光而闻名于世。
但是,旅行美国并不一定“唯国家公园”不可。如果说国家公园是洒在美国大地的明月月光,那么,众多的州立公园以及更多由各种机构所建立起的保护区、公园和景点就好像是繁星一般闪耀在美国大地上。它们更加平易近人,更加直观地呈现了美国人生活中更受欢迎、更易到达也更加亲民的旅行目的地。其中既有像波浪谷这样拥有“每天只有20人一窥芳容”近乎孤本的探访规定的景区,也有纪念碑谷这样耳熟能详的美国式风景,有像圣安东尼奥的阿拉莫这样讲述了悲壮战争故事的“美国往事”记录,也有喀斯特公园这样呈现了百年来野牛、牛仔的美国生活……最重要的是,美国人自己也热爱着这些地方,周末一次兴之所至的自驾或者假期精心计划、拖家带口的一次露营,更多人都会选择这些目的地。如果说美国国家公园是美国留给世界的宝贵财富,那么这些“非国家公园”的存在就是美国人留给自己的私家小旅行,相同的是,它们一样拥有着壮阔的美景,丰富的人文底蕴,以及精彩的故事。
每天只允许20人进入的波浪谷
我们走在亚利桑那的荒漠里,脚下的河床赶上下雨才偶尔会有点水,也只在这里还有些植物生长。对面出现了层层叠叠的红色砂岩,道路也失去了踪迹,只能凭着管理处发的“探宝地图”,估摸着方向小心前进。
波浪谷十分有名,一是因为地貌奇特,二是因为入门艰难——并非道路难行,对于习惯了户外旅行的人来说,在荒野上来回十多公里根本不算什么,难是难在这里对进入者有极其严格的限制。任何人,不论高官富贾还是平民百姓,想进波浪谷都必须参加随机抽奖——或者在网络上,或者在公园旁边的管理处。佩奇镇算是离管理处最近的落脚点了,开车前往也要将近两个小时。每天总有上百人挤在管理处那间小屋里,苦苦盼望自己能成为被允许明天入谷的10位幸运儿之一。网络抽奖要省力些,但竞争对手就不是上百名而是数以万计了,幸运名额同样是10个。我们选择在管理处碰碰运气,当管理员宣布我们得到了入谷机会的时候,我兴奋得呆在当场,半天说不出话。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走在了通往波浪谷的路上,慢慢爬上了第一道山脊。砂岩的表面本来就很滑,再加上荒原风吹来的散沙和尘土,一不小心就会摔倒。山脊前面是一片盆地,谷底和周围环绕的依然是砂岩,看不到路,也没有任何用石头垒起的路标。眯起眼,反复对照昨天管理处发的“探宝地图”,右手的山侧似乎应该有两个沙丘……波浪谷的魅力之一,就是寻访它的这一神秘莫测的过程。据说有一半获准入谷的“幸运儿”最终根本找不到波浪谷的所在,只能在炎热的荒漠石山中苦苦转悠一天之后扫兴而归。
我们按照地图的指引穿过那两座沙丘,脚下是大片的砂岩上表层,在千万年洪流的冲刷下,形成宛如剧场座位一般的层层阶梯,都向一个方向倾斜着,但走在上面很平整。身侧的砂岩山丘历经水蚀风化,暴露出层层叠叠的纵剖面,线条的起伏很是优美。太阳渐渐升起,沙漠开始升温,而波浪谷似乎还远在天边。
荒漠里的路,走起来完全没有距离感,远山总是远山,倒是脚边的景色在悄悄地变幻:一篷不知名的蒿草,几垛奇形怪状的石头,沿着山势层叠而下的流水,一步一陷的河床……翻上一个山坡,眼前是一道岩石形成的巨大石门,“门框”从一侧的山峰伸展而下,一直延伸到地面,然后,线条继续上升,一直延伸到另一侧的山峰——我们找到了传说中的波浪谷!
这石门的形成,最初是因为大水夹带碎石、细沙的反复冲刷,后来水流改道,这里又成了高原风沙的通路,风沙比起水夹碎石来力量要弱得多,也精细得多,天长日久,竟然将色彩层叠的砂岩按照其自然的纹理方向打磨出立体的凹凸,如同是一件精细雕刻的巨型艺术品,让人简直不忍落足。
和一般砂岩地貌那种司空见惯的峥嵘气势不同,波浪谷的砂岩要精细许多,被千万年的水蚀和风蚀打磨得圆润无比,一层层地叠加着,层级之间间隔细处不足1厘米,宽处则达数米,从深紫红到淡黄,色彩反差极度分明,仿佛是造物主用最精细的画笔小心翼翼地描绘出来的。更神奇的是,不同年代沉积的砂岩,不仅有色彩的反差,岩石的质地也有软硬之别。我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小心坐下,静静欣赏山谷里飘逸的色彩,和那些超越现实和想象的流动雕塑。除去拂面的风,四下悄然无声。
至此,也就不难明白,为什么这里每天只允许20人进入,管理人员为什么煞费苦心抹去一切进出的标记,这样可以让有机会进入的人足迹最大限度地分散开,给环境带来的破坏也可以降至最低。也正因为如此,没有人会不顾管理规定擅自闯入,而每一位幸运者在这里也都会如履薄冰般小心落足,用最轻的步伐,走最短的路,甚至不忍在谷中过多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