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教育局新生测试中心回来的那个晚上我发现小儿子特别的紧张。他知道自己跳级读9年级，又很想早点知道自己会被编排到那个班级。明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他一再追问我，明天会不会还有分班的测试。说实话，我们心里没有底。在中国，我先后送三个孩子入读中学，去学校报到之前都会有个摸底测试，根据成绩他们编排进入精英班或称快班。有经验的家长从孩子是读一班还是七班，大概估计到自己孩子在年级中的排名。我以为加拿大的中学也是这样操作。我对儿子说，为防万一，你还是准备一下。孩子问，怎么准备？准备什么？我反而被问倒，但条件反射式地引导他，看看英语，把国内带来的课本看一遍。我把之前在买的英语碟子翻出来，对孩子说，然后，看看这些英语碟子。

第二天一早，我们步行到街的另一头的学校报到。

在校长办公室，我递上教育局新生测试中心那个大文件袋，连同孩子证件、免疫注射证明和在读公证书。然后是我的个人资料：公民证、驾驶证、住所租约合同，证明孩子是该学校的地段生。

趁着校长进出复印材料，我悄悄地对儿子说，估计今天不会再测试了，你看校长手里也没有试卷，否则，我们一进来他会递上试卷让你去做。孩子也观察到，在我们前面来报到的孩子都是交完材料就离开的。可能他们根据你昨天的测试成绩编班吧。

校长进来看见我们俩在咬耳朵讲悄悄话，对我们笑了一下。他核对完所有资料后，递给我几份父母/监护人须知守则，叫我仔细阅读后签名。孩子末满18岁，父母/监护人要承担督促孩子每天上学的责任。我逐一签上字，与此同时，校长同儿子在闲聊。我听到儿子问，今天有测试吗，校长说，你已经测试过了，剩下就是选课了。

我把签好父母责任书、孩子个人肖像权使用许可、外出活动同意书等教育局规定文件递上。校长站起身握着我儿子的手说，欢迎你成为我们学校一年级新生(多伦多高中读四年，有人习惯把9年级叫做高中的1年级的)轮到同我握手，他说，感谢你选择我们学校。

我看机会来了，问校长，那我的孩子是分在第几班？他似乎没有明白我想问什么，我又重复地问了一下。

我不知道，要问学生中心的指导老师。不过，你很快会知道的！你的孩子他选什么课程，等一下你们要见选课指导老师，她会回答你的孩子分到什么班的。不过，根据我的经验，9年级可以选择课程的余地不多，大多数是必修的基本课程，例如，体育、英语、地理和美术……

我们跟着校长往外走。

儿子在我身旁说，爸爸，我知道自己分到什么班了，校长说了，你选什么课，你就在什么班的。这里分班不是跟中国那样的！

我还在思考中，，校长把我们带到另一个大办公室：学生指导中心。

“诸位，看到这里大家应该知道结果是怎样的。新生报到，被分配到不同的班级，从我读小学就是这样运作的。我中学就读广州市第一中学，当年也没有什么重点学校重点班之分别，全校近万人，一个年级有26个班，每班50-60人，我被分配到24班。初中升高中作了一次调整，按学生所住地段划分，同一个班都是左邻右里，方便放学后就近“落小组”，几个同学一组一起做作业。孔子的“有教无类”，学校是公平、平等教育的场所。但是，后来，变味了。按照学生的成绩、分数去划分班别，问题就复杂了。我来到加拿大把复杂的思想也带了过来，同时也有意无意地影响孩子，看来，在新的环境中我的世界充满冲突。无独有偶，同我这样的家长大有人在。

拿着教育局录取通知书回到家中不久，我接到一位家长的电话。他跟我说：“frank,”他现在也学会用英文叫我名字了：“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我们在新生接待处那边回来拿了一个大信封，里面装着我们孩子在那里测试的试卷、成绩、评语等等。教育局的人叫我们把这个大文件袋带到孩子报道的学校交给校长。这个文件袋我发现封口很简单，我可以开封打开看看里面成绩，你觉得怎么样？”

我说：“你想看什么，好像当时他也给你读了问你有什么意见，然后把你孩子的试卷放进去，有些评语，因为他们是几个老师经过考核，认为你的孩子是这样的成绩。”

他答道：“我才不管，我小心点打开看看。”

我问“你是不是想改成绩，把分数改高一点点？”

他没有支声。

电话挂了。

过一会，电话铃响，还是这位老兄。“太可惜，都是英文的，我看不懂。”

“我跟你说了，这份文件就是当时我跟你一起都看了的文件，其实就是测试的那份卷子，卷子都一样，只是老师的评语不一样。”

他说：“糟糕了，我打开过这个信封，明天到学校报到会不会被校长发现？他会不会怀疑我改过成绩？”

我无言以答。“加拿大信任是很重要的，学校既然把文件交给你，让你拿到学校里面其实就是对我们的信任。”

他说，“老哥，真对不起，我都不知道这边的游戏规则，我担心把孩子分到不好的班里面老师会没那么重视。我们在老家老师只看两头，要不就是最好的，一个班60名老师会特别重视前10名或者前5名的，要不就看最差的，就叫他们不要调皮捣蛋，只要他们不影响到班里面，他们尽量抓住两头保住中间。我是希望自己的进到前到，我想他们进入精英班，一个学校里面那么多年级，一个年级里面只有两个精英班，其他都是普通班，说的好听点是叫奋斗班，其实就是最差的那个班。你不进到尖子班，学校的配置也不行，最强的老师也都是放在最好的班级。所以，我不知道我的孩子明天去报道之后会不会进到最强的班里面，毕竟，我们好不容易把孩子送出来，都希望他能够读好的大学、好的中学和好的班级。”

我理解他心情，只是不敢苛同他的做法。我安慰了他几句，问他“孩子在干嘛？

“在玩游戏，”他说。

“不妨叫他复习预备一下，明天说不定有面试。”我提醒道。我不但对这位家长这样讲，也是这样吩咐自己的孩子。

哎，其实，我对加拿大教育也是一知半解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