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哈佛校园,最让人羡慕的是,这里有一种让人精神释放的空气,学子和学者沐浴在不被禁止和排斥的气氛中。在这里思考一件事、求解一个问题,是不预设前提的,不会被按阵营划分。自由的空气,是一种让思想活跃、不被障碍阻断的氛围,一种不受禁锢的、未被人为过滤的吸收知识的环境。只有在这样的空气下,思想才会自由放飞,创新才会奔涌迸发。只有自由的空气,才使一个机构、一所大学、一个国家成为一流。
自由的空气,实实在在表现为对权威、权力的警惕。在哈佛,不会因为你被树为权威,就受到特别的对待。我在进肯尼迪学院的第一天就领教了这里对特权的排斥。在发给我们的指南中,明确标明了一条条规矩,约束那些特殊化行为和特权意识。
自由的空气里充满辩论和质疑。
在哈佛燕京中国研究专题讲座上,来自彼得森研究所的著名中国问题专家尼克尔斯·拉迪推销他新近出版的《民进国退》,用40分钟,依靠中国官方统计数据,论证中国没有国进民退,没有民营企业得不到贷款,不存在过高的公务员(课程)比重等等。他讲完后,哈佛的中国问题专家和学生们用事实和观察对他的观点足足质疑了近40分钟。同样遭到质疑的还有NBC记者布罗考,当这位曾报道过柏林墙倒下的风云人物侃侃而谈地回忆东欧巨变的历史场景后,两位原东德籍听众就非常执着地严辞质疑了他的讲述。
自由的空气来自平等的氛围。
在我听的各种哈佛讲座中,主讲人讲得不多,更多的是提问和交流的时间。一些“牛人”如美国副总统拜登、《政治秩序与政治衰败》作者福山的演讲都只有30多分钟,讨论时间最起码占一半以上。当主讲人人气太旺时,他们就采取注册登记和随机抽签方式,中签者才能参加。这样的情况我在哈佛遇到过两次:一次是拜登的演讲,还有一次是莫言在哈佛一所教堂的演讲。
充分的公共空间为交流提供方便,为自由空气的流动提供通道。
我发觉,在哈佛这样的名校,被个人占据的空间很小,公共空间非常大。这不仅体现在图书馆、教室等,只要在有空隙的地方就会摆上桌椅,供学生之间及学生与老师之间交流。一些哈佛学生跟我说,学生的成长和进步,除了得益于教授之间的交流,更多是来自学生之间的交流。
自由的空气还意味着包容。
当哈佛教育学院邀请科罗拉多州参议员迈克尔·约翰斯顿发表演讲时,有些学生就要求校方撤回对约翰斯顿的邀请,因为他们反对他的一些教育政策。所幸的是,福斯特校长和院长没有妥协。莱恩院长写给这些学生的信中这样说道:“我遇到过很多真诚的人,他们和我都有相同的目标,不过在如何改善教育的问题上,我们的观点存在分歧。在我看来,这些分歧应当经过探究、辩论、挑战和质疑。同时这些分歧也应获得尊重,确实应该被称颂。”
哈佛大学2014年毕业生典礼邀请了从哈佛商学院毕业的纽约前市长布隆伯格,他的演讲重点阐述了大学精神的本质。他认为,“顶尖大学是让各种背景、各种信仰、探寻各种问题的人,能到此自由开放地学习和探讨想法的地方。”“包容他人观点,以及表达自身言论的自由,是顶尖大学不可分割的价值。”“一所大学的职责并不是教学生思考什么,而是教学生如何思考,这就需要倾听不同声音,不带偏见地衡量各种观点,冷静思考不同意见中是否也有公正的论点。在每个问题上,我们都应该遵循有理有据的原则,倾听他人的不同意见,只要我们这样做,就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没有打不破的僵局,没有达不成的妥协。”
哈佛大学之所以一流,还在于她为学生开设课程独具匠心。
四年本科的入学申请人数其实只占全体学生的很少一部分,本科课程主要为艺术及理学范畴(美国不少专业课程只供本科毕业生修读)。在1978-2008年间,所有本科生需完成七门主修以外的课程,作为核心课程的一部分;之后课程有变动,在2008年之后,所有本科生除了主修课程,还需完成八类的大学通识教育课程,它们分别是:美学与解释性理解,文化与信仰,经验与数理,伦理,生命科学体系,物理宇宙科学,世界与社会以及美国与世界。其宗旨是使每个哈佛的毕业生接受广博的教育,接受特定的学术专业和集中的训练。
这种知识架构,很多中国家长难以理解。在他们看来,送孩子来美国的名校,就是为了学工作中用得上的知识,出去后能找一份好工作,能挣体面的薪水。后来和一些本科生聊了以后,我发觉了这套知识体系的重要:它让你接受了基本伦理和价值的教育,使你有更坚定的信念,不会被人生的挫折压倒;让你接受了常识性和真理性知识熏陶,使你不会那么短视,可以走得更远;让你浸染了人类最普遍的人文知识,使你变得有教养;让你接受了哲学、生命、数学、物理、伦理、世界等的全面教育,你就不会那么单薄和有缺陷。这些基本的教育,建立了学生对人类的基本认识,而不是一种技术的、功利的认知。
过于技术的教育只能培养工匠型人才,过于功利的教育难以建立学生的道德感和对人类的责任。了解了他们的知识体系以后,你才能理解所看到的哈佛学生为何那么充满天真,对一切具有好奇心、怀疑心;为何那么执着和坚定,为何胸怀远大,充满正义和责任。
哈佛最可爱的地方,是她能招收到全球最优秀的年轻脑袋。以2013年为例,哈佛学院接收到27500份入校申请,有2175名得到许可(占8%),其中,1658名可以注册(占7.6%)。一年级新生95%毕业于高中阶段前10%的学生。人们称哈佛学生时,一般指6000多名在哈佛学院的学生。
像我们这种在哈佛访问的,是不算哈佛人的。中国每年能进到哈佛的本科生差不多就8-10名。这些本科生中60%的学生是有奖学金的。
这些学生好比哈佛的皇族,受到特殊的“关照”。为了保证对他们的教学质量,一个教授无论学术水平多高,都必须给本科生上课。一些专门给本科生开的课程其他人是注册不进去的。他们的学习、生活都在哈佛庭院里面,住在12处学生宿舍;桑德斯剧场里的学生食堂只向这些本科生提供,我们这些人想混进去吃一顿都会被请出来。
有这么好的条件,哈佛对学生的要求也非常严苛。
每一门课老师都布置学生阅读至少十本以上的图书。学生们需老老实实把书借来,认真阅读,否则就跟不上课程,在讨论课上,插不上嘴,也难以完成课程论文的撰写。读书对所有哈佛学生来说,都是很“辛苦”的一件事。在图书馆里读书到通宵,是不少学生都曾有的经历。
与哈佛学生的交流过程中,更感觉出学生的思维逻辑非常缜密而富有条理。这一方面与他们的智商有关,更主要是因为他们接受了系统而严谨的知识训练。这里的学生提问,不会问那种让你无法回答的“大问题”,也很少有那种偏激或偏执的问题;他们非常善于倾听,在和你交流时,能注意从交流中吸取他想要的东西。
我也能由此感觉到中美学生的一些差异。他们有一种发现的天性,相信任何一个问题没有唯一解。与美国学生相比,在哈佛的中国学生无疑也是最优秀的,但总觉得我们的学生在质疑和另辟蹊径上缺那么一点。同样是讨论中国问题,西方的学生天性里是不相信的,不会觉得这个东西有既成的答案。美国学生总能在他的知识框架下提出不一样的看问题的角度,中国学生问的问题和思考的逻辑,总让你有似曾相识之感。多陈述少疑问,多套路少分岔,说几分钟后你就明白他想说什么,知识背景是从哪里引出来的。
这种“发现”天性的差异是怎么导致的?我没有深入研究。但我觉得可能跟中美两国小学到中学的教育方式有关。美国的学生从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一直玩着学,到大学开始灌输系统的知识。
在美国大学里,本科生、硕士生和博士生是非常辛苦的,一级一级往上,越往上越辛苦,训练非常严格。一个人很小的时候遵照天性发展,没有任何顾忌,进到大学以后,在灵感和天性的基础上开始进行严格的训练;再往上,比如说要读博士就要受更严格的训练。
反观我们的教育,孩子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就是做题、考试,基础训练是严格了,但“发现”和灵感被磨灭了。我们的教育,非常大的问题是发现的能力基本被泯灭。如果不在这上面下大功夫改进,还谈什么创新?
我观察哈佛的目的是期望这些能对中国建一流大学、一流智库有所启发和借鉴。在和国外一流大学比较的基础上,提高我们的软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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