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心路 | 一封不敢回的邮件

2016年05月19日 美国留学妈妈圈





在美国的住家爸爸走了,嘉嘉在朋友圈发了这样的文字:对你有多爱,对于那封不敢回的邮件有多后悔,DadJack,我在美国最深的牵挂,RIPrest in peace安息吧)......

 

要过几天,我才敢和嘉嘉视频谈起这件事,一说起,嘉嘉就把镜头调到天花板,不让我看见她的脸,她还是无法平静。慢慢地说起这位老人,谈起他的病,和嘉嘉一起的过往,谈起生命里必然要面对的失去,心情沉重。

 

我说,嘉嘉,你试着写出来你心中的Dad,作为抒发,也作为怀念,老Jack就像爷爷一样,不,不是爷爷,是爸爸!嘉嘉抢过我的话更正道。

 

嘉嘉叫JackDad(爸爸),从到美国的第一天起。

 

高中留学美国,住寄宿家庭的选择比盲婚哑嫁还不如,我们没有任何异议地接受Jack一家。

 

Jack家是个美国中产家庭,夫妻两个都毕业于精英大学,他们年过七十,说是Dad &Mom(爸爸妈妈),实际年龄更像是爷爷奶奶。他们还有一个从中国领养的女儿Nicole和嘉嘉读同一年级。

 

常常想着这样的画面,一头银发的老Jack,手把手地告诉嘉嘉这个那个,要迁就她的程度放慢语速和她交流,带着去学校选择课程,和老师交流,两夫妻轮流接送上下学,这些本该是我们做的事情,他们做得耐心细致,我心里的感觉远不止感谢,那种妥帖安心无法形容。

 

文化冲突生活习惯乃至观念是一定有不同的,善良的两夫妻包容接纳了嘉嘉以及她的不同,也带给了嘉嘉独立的美国精神,自律的生活态度。

 

到假期,老两口经常会带上孩子,穿州过省地做家庭旅行。美国人是自驾,车上放的音乐一般是家长掌控全家一起听,和我们一切依照孩子喜好不同。嘉嘉对于他们的音乐没有兴趣,带着大耳机听自己的,Nicole不干了,立刻向妈妈告状,指责不公平,为什么嘉嘉自己听自己的?一向被宠着的嘉嘉,又尴尬又委屈几乎掉泪。心里想:我听自己的,又没有做别的。

 

这事情到了后来,Dad做了一个重大的改革,在车上可以有自己的选择,以不影响他人为前提。美国人的家庭观念之重可见一斑,给嘉嘉上了一课。当然他们也会变通接纳不同,为了新来的嘉嘉。


Dad虽然年过七十,仍爱学习,到附近的布朗大学学习中文。回家有作业要完成,作业还有一定难度,向嘉嘉讨教,主动要给1刀(美元)一次辅导费,一老一小两个嘻嘻哈哈地学习,美女、不敢当和哪里哪里!诸如此类。难一点的,老的要小的干脆给做完中文作业算了,小的觉得作业怎能代做,开出天价枪手费5刀,结果老的迎难而上,讨价还价以5刀附送两节免费课成交。

 

Jack想着未来的某一天,可以携全家一起来中国旅游,看看养女的出生地,看看中国女儿的家。



 

美国学校有家长日,家长可以和各科老师约好见面时间交流孩子的在校情况,每次,Dad是那位家长,从嘉嘉听不太懂课开始,一直鼓励着嘉嘉,想着办法帮助她,渐渐地嘉嘉的功课越来越好,好到登报表扬。也是Dad把报纸留下来给嘉嘉,为她骄傲。那天,Jack亲了亲嘉嘉头顶说:“Good job(干得好)Dad太知道这个小姑娘付出的努力了,他们两个惺惺相惜。

 

一年的交流生生活很快结束,第二年嘉嘉去了美国西部念书,圣诞节嘉嘉又回了罗德岛,她想念罗德岛的家,想念Dad一家。无论她到哪里,她深信在美国拥有一个无条件爱她,欣赏她的Dad Jack.那是她在美国的底,就像我们是她在中国的底一样。


第三年,开始申请大学,嘉嘉没有自信,可Dad认为嘉嘉可以申请上任何她喜欢的大学,以她的成绩,以她的天分和努力。嘉嘉当然不以为然,一遍遍地写了申请文书,一遍遍给他看,要Dad改文字的错误,每一次Dad都由衷地赞美嘉嘉,还作为寄宿家长写了推荐信,字数不够,还被嘉嘉退了稿重写。和Dad的邮件往来,帮助嘉嘉度过了彷徨的申请季,Dad比我们做父母的都更坚定地相信嘉嘉的能力,是嘉嘉的精神支柱。

 

今年回国前,嘉嘉特意又绕去了罗德岛看望Dad一家。那时Dad的身体已经很坏了。但他还是自己开车来接嘉嘉。两天的时间里,一老一小还是开开心心像以前一样,只是Dad的舌头因为药物的关系品不出味道了,银发老帅哥已经变成光头。可他天生的乐观幽默,让嘉嘉觉得Dad只是看上去老了一点,下一年圣诞节还可以去看他。



Dad一起做鬼脸


像自家孩子一样,嘉嘉也收到了来自Dad一家的毕业礼物。回纽约的火车票还是Dad送的,给嘉嘉买好了车上吃的寿司,他们拥抱再见。

 

这是嘉嘉最后一次见到Dad

 

三个月后,嘉嘉好几封给Dad的邮件只等来了一封回信,是Dad曾经说过的告别邮件,他的健康更差了,那一天,嘉嘉很难过,非常难过。

 

我不止一次地要嘉嘉回邮件,可是嘉嘉没有回,她不知道怎么回,她拒绝相信那么有趣聪明的Dad会真的离开她,她以为她不回邮件就不会等来坏消息,她宁愿不问候Dad也不要知道结果。属于孩子的自欺欺人。


Dad是她来到美国的最大的收获,是来自家人以外的温情,无条件的爱和欣赏,是生命里奇妙的相遇,属于上天的安排,在嘉嘉无助的时候,Dad是身边最温暖的亲人,朋友和老师。



教会了老两口喝中国交杯酒
 


怎么会忘记第一次的美国点餐、第一次带嘉嘉参观他喜欢的摇滚博物馆、第一次Dad偷偷教开车经历、还有Dad谈起年轻时罗曼史、一老一小大笑时午后的阳光。一篇篇论文中Dad的认真执着。

 

远不止于此,还有信任,鼓励,欣赏,幽默,还有最重要的:爱,是那么温暖,将照亮嘉嘉的一生,让她有勇气在未知的岁月里乐观并且相信,爱会一直跟着她,因为她曾经那么真切地得到过,是未来生活的底。

 

Dad 陪着嘉嘉度过了三年多最好的时光,给了她最美的礼物,比什么都珍贵。


本文授权转载自公众号[最好的时光] IDzhdsg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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