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奥克兰已经入冬,但气温不低,赶上周日午后阳光明媚,心情自然特别好。在这样的午后,和一群学生家长老爸们凑在一起在学校后面的工具房旁边做些有趣又有意义的事情,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个“老爸们的小鸽子”项目,由女儿学校的家校联合会组织,内容是给学校即将开办的幼儿部(女儿学校的幼儿部有个别名叫小鸽子)制作一个孩子玩耍用的木制马车。以往组织的家长活动,适合妈妈们的居多,什么手工艺啦,时尚啦,总是感觉我参加不合适。这次活动,明确写着是爸爸们的项目,我决定凑个热闹。
但是要报名的时候我有些担心,新西兰的爸爸们动手能力应该都是很强的,很多都是handyman。
Handy是“好用,顺手”的意思,handyman就是指那些能修马桶,又能做木工,还会剪草修枝,还会设置电脑,还能开拖斗车,最好还会修汽车,等等等,啥都会干,无所不能的那种男人。我不那么handy,去了能帮上忙吗?
我小心地给组织者发了封邮件,问问他们这项目到底要爸爸们做什么。并向他们说明,像我这样没有那么“handy”是否也能报名参加。
新西兰的居家handyman和handywoman比较多,也可能是人工比较贵,自己动手比较实惠,也可能是住的都是独门独院居多,叫起人来不那么方便,都需要自己动手。我走访过不少新西兰学校,似乎找到了新西兰人动手能力强的原因,那就是学得早,经常干!从上学的时候,学校里就教这些今后生活中可能用到的木工,金工等手艺,家里又有环境进行熏陶,这样循环影响,一代一代。
我自己从小到大记忆尤新的劳技课虽然不多,但也是有一些。小学时,在校办工厂包过糖纸。中学时,校办工厂做表面皿,我曾经磨过表面皿的边。大学时,金工实习课,我做过一把金属的小榔头。
如果说到小鸽子项目要用到的木工手艺,那还全是来自于我父亲的影响。父亲当年的大学专业是中文,毕业后自然应该是做语文老师,但后来发现自己的兴趣在物理,竟然去改教物理,再后来太喜欢动手,负责了学校的电化教育和基础建设。当年,父亲是木工活的好把式。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具几乎都是他亲手打制(那时候叫“打”家具),什么小椅子,写字台,书柜,大衣柜,折叠餐桌,一应俱全。家里也有各式各样的木工工具,刨子、凿子、木挫,崩线用的墨斗,各种尺寸和粗细手工锯子。他打出的家具有模有样,全是榫卯结构没有一颗螺丝或是钉子。我从记事起就看到父亲在做木工活儿,总算是受了些熏陶,我还特意带了一些父亲留下的工具到新西兰,但自己的手艺离传承衣钵还是差得太远了。
虽然不是信心满满,毕竟我是稍微有点底子,而且,活动组织者的邮件回复更是打消了我的顾虑。
“别担心Sherman,来吧!我们有特别handy的爸爸来组织这个活动。我已经把你的名字记上了!“
周日午后的阳光那么暖和,开车到学校校园后面一个我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这是学校的工具仓库所在地,其实我心里还是带有几分忐忑的。
提前了几分钟到,已经有几个老爸在聊天了,他们都是洋人老爸。
开工了,开工的时候有6个老爸,包括这次活动的现场组织handy dad 保罗。
“来,我们看一下设计图。“ 保罗说着,把一卷巨大的塑封的0号图纸放到了我们面前。
我不知别的老爸什么感觉,我当时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心话,“怎么这么复杂啊!!!”
没有项目介绍,没有分工(保罗也不知我们谁能干什么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看图说话!可喜的是,我发现好像其他爸爸们也不是很清楚要做什么。
我大概就是看到这个图纸像是个家具组装图,零件上面还有标号。这个事情不难,宜家的家具自己在家里还是组装过几个的。
但再仔细一看,组装用的零件一个也没有啊,装配设计图的右上角有个详细的零件列表,敢情都需要自己做!
首先是要按照尺寸要求制作拼装零件。木料都在地上整齐地堆放着,这是附近的一家叫做Mitre10的建材商店捐赠给女儿学校的。这商店就像是国内的百安居一样,各种家居和花园甚至建房所需的材料一应俱全。
但剪裁这么大的木料我可没做过,而且好像他们不准备用手工锯子,我能干点什么呢?
“这单位咋都是英制的呢?!” 我正想着,有个爸爸发现施工图上的问题,配件表的尺寸和新西兰用的公制尺寸是需要转换的。
“换算就用25.4做系数乘一下就好!”保罗确实有些经验,换算系数都装在脑子里。
算数我行啊!手机里面有计算器,我赶快算了一下,报出了数。
有爸爸拿着铅笔在木板上做标记。做了几个标记之后,因为数值都是我算出的,找到了一些成就感。
谁想没多久,忽然有个爸爸说,“我手机里有个公英制转换的APP,不用每个都做乘法了!”
得!这让我有种强烈的感受,社会的进步有些时候对某些人是相当残酷的。先进工具的诞生虽是好事,但可能会造成一些人员失业,比如,在用计算器认真算数的我。
工作权利被剥夺了,怎么办?只能另找活计。
有些活儿是显而易见的,比如把板材切割成合乎尺寸要求的木料。但是这个活儿我干不了,他们用的不是手工锯子,是电锯,我没用过,不敢逞强。现场总管保罗当之无愧地“把持”了这个工作岗位。
“不行,还有什么可干?“ 我脑子飞快地转着,很“机智”地发现,每一块切割完毕的木料都需要有标记呀,这样才可以按图进行拼装啊。
于是,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抄起了记号笔,在保罗切割完毕的每块木料上做上了记号。这让我一下子有了存在感,而且,这是一项必须的,没有太多难度,而我可以完全胜任的工作。
慢慢地,爸爸们来得更多了,有10几位。很明显地出现了人员过剩的问题。比如保罗在用电锯切割板材,旁边能站着好几个爸爸看着,看得保罗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大家都需要在团队合作中找到存在感,这个想法得到了证明。经过磨合,很快爸爸们自发地行成了一个和谐顺畅的工作流程。
爸爸一用APP把尺寸换算成公制。
爸爸二和三合作在木板上用铅笔做出切割标记。
爸爸四把做好标记的板材运到电锯前(距离不到5米)。
爸爸五进行切割。
爸爸六吧切割好的配件运到标记工位(2米外)。
爸爸七(我)按照编号把每一个配件都做好标记。
哈!这样一来,7个爸爸就都有事情干了。
就这样愉快地工作了一会,我听到有人喊,“哈!这个卷尺有英制标尺,根本不用换算了! ”
得,用APP换算尺寸的那位爸爸又“失业”了!我心里有一丝得意,谁让他刚才发现了自动换算的APP;也有一丝怜悯,那他下来可找什么活干呢?
爸爸们在忙着的时候,还有一些孩子也在忙。有爸爸找到了监护小孩的“工作”,孩子们在旁边也是叮叮咣咣地,用切割配件剩余的边角木料做着他们自己的木工活。
经过一个下午愉快的劳动,马车的框架已见雏形。这是项目的第一次集体工作,接下来,还会有二三次爸爸们的周末集体工作,儿童马车就会完工。
周五按期收到的学校周报里,发现了对这次欢乐的活动的有趣报道。
我想起活动那天,有一个妈妈跟随拍照了很多照片,很有幸唯一选上周报的照片的三位爸爸中,竟然有我的身影。
时间允许的话,我还会参加接下来的几次活动。现场指挥保罗说,我们参加第一次活动的爸爸们已经取得了最后一次活动的入场券,最后一次活动的结束很可能是个烧烤派对!
作者简介
Sherman Wang - 在外企工作了二十年,曾任全球五百强美资企业中国区服务总监。因希望为孩子寻找更好的教育环境,全家移居新西兰。
Sherman创办了提供教育服务的公司,并在奥克兰理工大学教育系学习,获得教育学士后文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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