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岁的昆州男孩科布被母亲的男友杀死，被发现时，身上的伤口多达70处。（7号台图片）

昆州男孩科布（Tyrell Cobb）4岁的生命便这样逝去了，但凶手却在近日满面笑容地走出了法庭。

2009年5月，科布在黄金海岸Biggera Waters一处民宅内被发现不省人事，送院后不治身亡。法医查明，他的致命伤是腹部受到严重攻击，导致胆肠破裂、体内大出血。除了腹部的内伤外，男孩从头到脚伤痕遍布。验尸报告称，其全身共有53处瘀青、17处擦伤，新旧程度不一。法医从伤痕形态判断，确认系长期受虐所致。

科布的母亲斯特巴克（Heidi Strbak）及其同居男友斯科恩（Matthew Scown）在案发次日被指控谋杀。但由于证据不足，案件而后被撤销，直到2015年才得以复审。

上个月，斯科恩终于当庭承认犯过失杀人罪，获刑4年半。案情浮出水面：斯科恩在8年前反复踢打男孩致其死亡，他的母亲从旁冷眼目睹了这一切。

凶手对其罪行似乎不以为然。法庭裁决，斯科恩由于已被拘押两年8个月，剩余刑期得以缓期执行。他当庭获释，大笑着离开了法院。

 斯科恩当庭获释，满面笑容走出法院。（澳联社图片）

虎毒竟食子。

斯威本大学（Swinburne University）最新研究发现，这些“食子”的父母、继父母、准继父母们，有着相似的作案动机和方式。

通过对近年来97名杀子凶手和118名被害儿童的调查研究，德保利指出，继父和母亲同居男友最为暴力，不过受害儿童通常只有一个。离异父亲杀子较多，他们通常杀害多个子女，甚至自己全部的孩子。而杀害孩子最多的是尚未分居的爸爸，不仅子女难逃其魔爪，他们的妻子很多情况下也会送命。

“他们中27%的人在杀子后选择自杀。同其他国家相比，澳洲的比例算是相当高的。”她说。

斯科恩便是一名准继父，杀害科布时，与其母亲同居不到一年。这类家长的杀童方式残暴，多为抛扔、踩跺孩子致其死亡，在犯案前多已虐待受害者一段时间。虐童的原因或仅是孩子的哭闹声打扰了他们休息或看电视。不过，受害儿童一般只有一人。

科布生前照片。（澳洲新闻网）

他们多有暴力犯罪前科，因实施家暴而导致婚姻破裂。

2014年复活节，坦桑尼亚籍男子米哈尤（Charles Mihayo）对前妻说，我想见女儿们最后一面，和她们告别。前妻并不知道，米哈尤早已对她起了杀心。

米哈尤被控谋杀女儿后，被传讯到庭。（新闻集团图片）

“如何杀害前妻？”——案发前四天，他在Google上问出这个冷血的问题。

探视日子如约而至，米哈尤给女儿们换上白裙，要求3岁的Indianna和4岁的Savannah随着《冰雪奇缘》主题曲起舞。拍摄完她们的舞蹈镜头后，米哈尤在维州住所内将其捂死。

被亲生父亲闷死的Indianna（左）和Savannah（右）。

当年12月，米哈尤被判至少31年监禁。法官拉斯里（Lex Lasry）透露，由于多次探视女儿受阻，米哈尤用这种极端方式对前妻施以报复。

德保利博士的研究发现，多数离异父母的作案动机都是如此——争夺抚养权失败后，杀害子女，以惩罚前妻。

这类女性都多患有精神疾病或遭受过童年创伤，可能会杀害多名子女，通常是令其窒息而亡。

澳洲连环女杀手佛比格（Kathleen Folbigg），就在婚内连杀了四名子女。

1989年，她杀害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只有19天大的迦勒（Caleb）。1991年到1999年期间，她在新州猎人谷（Hunter Valley）杀害另三个亲生孩子——帕特里克（Patrick）、莎拉（Sarah）和劳拉（Laura），被判谋杀。遇害时，他们都只有8个月到19个月大。

佛比格。（澳洲新闻网图片）

佛比格接连杀死了自己的四名子女。（澳洲新闻网图片）

2003年，新州高等法院裁定，佛比格谋杀三子女、过失杀害一子的罪名成立，被判至少25年监禁。

这类男性多有犯罪前科，通常持凶器捅杀多名子女，甚至其妻子、伴侣亦有危险。

2014年9月，农夫杰夫（Geoff Hunt）的妻子金（Kim Hunt）及其3个不到10岁的孩子弗莱彻（Fletcher）、米娅（Mia）、菲比（Phoebe）遭到枪杀，横尸在自家沃加沃加（Wagga Wagga）的一间农舍内。随后，警方在附近大坝边发现了杰夫的尸体，身旁发现一把手枪。

根据杰夫留下的遗书及多项证据，警方判定案件为先谋杀再自杀案件。

原本幸福的杰夫·亨特一家四口。（澳洲新闻网图片）

与已婚妈妈杀手类似，这类女性也多有精神疾病或蒙受着童年阴影，通常也是令孩子窒息而死。不过，受害者一般只有一个。

2007年11月1日，被人们称为“湖之天使”的2岁男孩西林斯沃斯（Dean Shillingsworth）被葬在新州布雷沃里纳（Brewarrina）小镇一处墓地中。约300名哀悼者出席葬礼，包括孩子的父亲保罗（Paul）和他的监护人、奶奶高菲（Ann Conffey）。而他的母亲普菲茨纳（Rachael Pfitzner）当时已被控谋杀，后获刑25年以上。

普菲茨纳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后，将尸体塞进手提箱丢进池塘。（新闻集团网图片）

在这一个月前，西林斯沃斯在悉尼安巴维尔（Ambarvale）的池塘里被捞出，分割的尸体被藏在一个手提箱中。据悉，离婚后，普菲茨纳与她的前任婆婆高菲展开了抚养权争夺战。儿子成为了她向高菲报复的工具，挨饿受虐对西林斯沃斯来说是家常便饭。

2007年10月，高菲胜诉，成为西林斯沃斯的法定监护人。在儿子即将离开自己之时，普菲茨纳将其饿死，沉尸湖底。

这些案件，只是冰山一角。

虐童的主要方式包括身体虐待、性虐待、情感虐待及忽视。其中，情感虐待是主要的虐童形式，占案件总数的45%；其次是忽视儿童，占比25%；身体虐待也是主要方式（18%）。

从各州来看，2015-2016年，新州经查实的虐童案数量最多，共有30,266例。其后依次是维州（14,888例）、昆州（6,104例）、西澳（4,582例）、南澳（1,857例）、北领地（1,797例）、塔州（868例）；首都领地被查实的虐童案件数量最少，仅有627例。

“（受虐儿童）死亡抑或重伤，概率如同抛硬币、猜正反面一样，”德保利博士在接受澳洲新闻集团的专访时说。每一起虐待儿童案件都有可能演变成一场杀戮。

“我需要给予那些受到虐待、过着困苦童年的孩子更多的支持。否则，他们很可能会流落街头或锒铛入狱。”她的研究发现，受虐儿童长大后可能会犯罪，甚至步父母后尘，沦为施虐者。

佛比格便是很好的例证。“我显然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佛比格在1996年的狱中日记写道。她的父亲是一名黑社会犯罪分子，曾因爱生妒将她的母亲捅死。

父母们何以对新生骨肉下此毒手，普通人或许很难理解。德保利的报告指出，不少凶手（特别是母亲）多有人格障碍、甚至精神疾病，或遭受过重大的童年创伤，如被父母虐打、性侵等。多数施虐者沉沦酒精或吸毒成瘾。普菲茨纳在狱中就被指有严重暴力倾向，并配有精神医生。

2015-2016年，全澳经查实的儿童虐待案达到60,989例。（网络图片）

父母酗酒、吸毒，常使用暴力，甚至患有精神疾病，这样边缘家庭中的孩子，受虐致死伤的风险相当高。当家不再是温暖的港湾，在“暴风雨”来临时，如何保护这些弱小的生命？

早期预防可能是最有效的方法。德保利说：“有时，妈妈回来了，被（继父或准继父）虐待的孩子就能捡回一命。”

在澳洲，包括邻居、教师、牙医在内的任何人在发现儿童疑似遭受父母虐待后，可向警方和当地儿童保护部门举报。儿童保护部门会介入调查，查实虐待行为属实后，将判处家长虐童等罪名。

此外，20世纪70年代起实施的《家庭法》《儿童和青少年法》及联合国保护儿童权益公约，也为受虐儿童撑起了法律制度的保护伞。

尽管澳洲卫生与福利局的数据显示，2015-2016年，每33个孩子中就有一人接受儿童保护服务，包括获得儿童照顾及保护令、被带离边缘家庭、其父母受到调查等。

但是为何儿童受虐事件还是频频发生、不断递增呢？

分析指，各州及领地儿童保护部门人手不足、早期介入制度不健全或是主要原因。除了事后严惩虐童凶手外，事前预防更为关键。

何况，澳洲对虐杀儿童者的刑罚，常被指不够严厉。儿童慈善机构Bravehearts创始人约翰斯顿（Hetty Johnston）就在近日指责法官对斯科恩的判决过轻。

此外，《国际儿童权利学报》上的一篇研究文章指出，全球目前有49个国家已制定法律，明确禁止所有对儿童的体罚行为，但澳洲未在其列。在澳洲，诸如打孩子屁股之类的轻微体罚，并不违法。

“澳洲必须禁止体罚儿童，因为纵容体罚，就会很难辨识出真正虐待儿童的父母”，文中建议。

鉴定体罚还是虐待的界限模糊，其实是在变相纵容家长虐童；而未将对孩子施暴的苗头熄灭，也会进一步助长了虐童事件的发生。

除了法律、体制的问题，在社会层面，普通澳人举报虐童案件的意识也不算高。“为孩子行动”（Act for Kids）组织称，有近四分之一的澳人认识受忽视或受虐待的儿童，但仅有42%认为，保护受虐儿童是每个人的责任。10%的澳人承认对身边的虐童案件不闻不问。

要知道，防治虐童案件，需要自上而下，从官方到民间的共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