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9日，温哥华，民众抗议阿尔伯塔省北部油砂矿基地到卑诗省温哥华郊区的输油管道项目。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中国企业到非洲、南美国家投资，往往只需要处理好与当地政府关系，基本就能保障项目顺利进行。但是，如果到加拿大这样的北美国家投资，则必须首先明白一点，当地没有绝对的权力中心，如果照搬非洲、南美投资模式，甚至造成血本无归。

最近一个多月争执不休的横山油管扩建项目，就鲜明体现了加拿大的分散权力结构。按照加国宪法规定，各省政府负责处理各省内部事务，联邦政府无权直接干预；原住民在传统领地上，对于境内资源开发活动，拥有一票否决权。因此，只要卑诗省不同意油管项目过路，联邦政府和阿尔伯塔省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逼得联邦政府只能出面收购该项目，将其变成联邦事务，以便绕开卑诗省地方法规的牵掣。

即使这样，横山油管扩建项目能否顺利上马，仍然存在变数。几年前，就出现过原住民向最高法院状告联邦政府，逼迫联邦政府停止一个资源开发项目的先例。

原赛尔温驰宏矿业公司CEO李世林对北美报告（Canadanews）表示，加拿大企业、政府和原住民之间，是一种特殊的权力结构关系，他称之为“内平等的三者制约关系”。在这个权力结构中，政府不能逼迫企业或者原住民做什么，不做什么；原住民不能为所欲为，暴力抗议企业或政府；企业当然更不能耍奸使坏，损害政府或原住民利益。此外，有些社区和议题可能还有媒体与非政府组织介入。所以，从权力结构角度来说，加拿大政府、原住民和企业是相互平等的，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够成为“老大”。

由于权力分散、各自独立，加拿大在事关各方利益的重大问题上，都会存在漫长的讨论甚至争吵。CBC记者Jason Proctor感叹说，如果说加拿大人在什么事上有共识的话，那就是我们都不会否认我们总是意见不合。他说的可能有些夸张，但加拿大很多资源开发项目迟迟通不过，很多省份闹着要独立，确实是人们习以为常的事情。

2004年，纽芬兰省与联邦政府在外海油田管理费问题上出现争议。省长威廉姆斯（Danny Williams）竟然下令撤下了省议会门前的加拿大国旗。到了2008年，威廉姆斯的怒气仍然没有消退。身为纽芬兰省保守党领袖的他，在联邦大选中号召“选谁也不选保守党”，一举把保守党彻底赶出了纽芬兰省。

至于从加入联邦起，就闹着要分家单过的魁北克省，更是至今都没有完全放弃。过去几十年，他们曾经组织过两次独立公投，差一点成为“国中之国”。现在，魁人党依然积蓄能量、寻找机会，希望有朝一日，能脱离联邦管辖，成为独立国家。

西蒙弗雷泽大学政治学教授莫斯克罗普（David Moscrop）说，不仅魁北克省一直“冲撞”联邦政府，其他省份甚至市政当局，都在竭尽全力挑战联邦，试探自身权力的“界限”，以求利益最大化。

总之，加拿大是一个权力高度分散的社会，联邦政府、各省政府和原住民部落，都有自己的权力职责，也都有各自的权力界限。在宪法范围内，谁都不能绝对压制另一方。劳工和资方也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施压。当各方争执不休时，只有法院可以做出决断。

中国企业要想在这样的国家投资，就必须入乡随俗，适应权力分散化及其导致的效率缓慢；就必须遵守法律规定，尊重各方利益。短期来说，在加拿大进行企业经营，往往需要付出较大的社会成本，甚至要牺牲一定的生产效率。但是长期来看，这种体制却能够有效避免私下的钱财勒索，能够保障合法的财产安全，又具有一定的可持续性。

作者：胡乐

责任编辑：马家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