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第41任总统乔治·H·W·布什(George H. W. Bush)于11月30日晚上在他休斯敦的家中去世，享年94岁。12月5日，为他举行的国葬仪式在华盛顿国家大教堂举行。

老布什的灵柩从国会大厦抵达国家大教堂。

在此之前，美国最近一次国葬是在2007年，为第38任总统杰拉尔德·福特(Gerald Ford)举办。在老布什去世后，总统川普也将今天（5日）定为国家哀悼日，而川普与夫人梅拉尼娅、以及多位前总统和前第一夫人都出席国葬，同时参加的还有多名美国和外国政要、名人。

从左至右依次为：川普及夫人梅拉尼娅、奥巴马及夫人米歇尔、克林顿及夫人希拉里、吉米·卡特及夫人罗莎琳。

今天首先在国葬仪式上致悼词的，是老布什的传记作者Jon Meacham。他赞颂老布什传承了亚当斯、罗斯福、艾森豪威尔等总统的精神，是美国“最后一位伟大的士兵和政治家(the last great soldier-statesman)”。熟悉老布什生平的Meacham回顾了他的主要政绩、与妻子芭芭拉73年的恩爱婚姻；悼词一开始，他讲到了老布什在二战期间担任飞行员时飞机被击落的经历，而悼词最后他再次说回这个故事：“那一天他活了下来，也因此得以在我们的国家留下了永久的印记。”

国葬仪式现场

“没有一个椭圆办公室的主人比乔治·H·W·布什更勇敢、更有原则、更崇高。”这是加拿大前总理布莱恩·马尔罗尼对他的评价。但曾与老布什同时在任、互动颇多的马尔罗尼，也回忆了这位老友不少风趣的往事——有一次，在冰岛总理发表了一段很长的演讲后，老布什走向马尔罗尼说：“布莱恩，我学会了一条外交事务的基本原则——国家越小，演讲越长。”

与老布什相识半个多世纪的老友、共和党前怀俄明州联邦参议员艾伦·辛普森的悼词同样让葬礼多了些许笑声，也是老布什亲和幽默的印证：“他跟我说，我只有十分钟的时间讲话。”接着辛普森回忆，无论自己身居高位的时候，还是远离华盛顿政治圈核心的时候，老布什始终把自己当作亲密的朋友，从未因为地位高低而区别对待。“他从来没恨过谁，是我见过最正直最崇高的人。”

老布什的儿子、第43任总统小布什的悼词无疑是今天最受关注的。“对我们来说，他近乎完美。”小布什回忆了父亲的品质和一生，他还告诉人们，自己在父亲临终前对他说“我爱你，你一直是个好父亲”，而老布什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也爱你”。小布什动情的讲话感动了所有人，演讲最后他一度哽咽，泪流满面地说：“你是一个伟大而高尚的人，是一个儿子或女儿所能拥有的最好的父亲。”讲完走下台路过灵柩时，小布什还在上面轻轻敲了两下。

小布什在致悼词接近尾声时泣不成声，哽咽低头。

仪式结束后，家人跟随老布什灵柩缓步走出大教堂，随后目送承载灵柩的灵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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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川普与批评过他的历任前总统同坐一排，并和奥巴马微笑握手——自从去年初的就职典礼以来，他与奥巴马、克林顿两夫妇就没再说过话；刚刚出版新书并与川普互呛的米歇尔，不仅对川普和颜悦色，也热情问候了他的副总统彭斯、以及共和党参议员弗莱克。

川普落座后与奥巴马、米歇尔握手，克林顿在一旁微笑，但2016年大选中川普的竞争对手希拉里没有理会。

川普今天没有在葬礼上讲话，这是自1973年第36任总统林登·约翰逊国葬仪式以来，首次现任总统不在已故总统的葬礼上致悼词。作为美国史上争议最大的总统之一，川普在类似的场合里总有些“尴尬”。8月，一直与川普不和的重量级共和党人麦凯恩的逝世就曾让川普处于风口浪尖，尤其是他生前的要求“别让川普来参加葬礼”，更使全美国的反川情绪掀起一次高潮。

川普与布什家的人素来就有过节：2016年初选时他骂过杰布·布什“无力”，曾将9/11恐袭归罪于小布什无法保护国家安全，甚至嘲笑过老布什著名的“光点计划”志愿者项目，从更大的层面来讲，如今围绕川普行事的共和党，更是与布什一家帮助巩固的那个共和党已是截然不同。但有参与老布什葬礼安排的消息人士透露，布什家族今年夏天就与川普联系，表示老布什欢迎川普未来参加自己的葬礼，布什家族还承诺葬礼上的重心将是缅怀老布什，而不是与川普的分歧。

当然从某种层面来说，在这个关头“言和”也是出于互惠互利的政治需求——川普可以安心参加葬礼，不用担心“不受欢迎”；而作为有权决定葬礼上重要环节的总统，川普也答应了布什家族的所有葬礼相关要求，比如动用空军一号运送遗体、同意他们住在白宫对面的布莱尔宫，如此一来国葬的筹备就免了不必要的麻烦，不同于麦凯恩死后川普“不动声色”、还把白宫国旗降了又升的闹剧，川普在老布什去世后也给予了更多的尊重，不吝赞美，并到国会大厦向遗体致敬。但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至少在如今美国政治格局处在几乎前所未有的分裂状态下，他们一起促成了今天葬礼上少有的“团结”时刻。

然而，有意无意的“对比”总是难免的。尽管所有今天致悼词的人都同意不在讲话中提及老布什与川普有何不同，但如果有心仍然可以听出一些端倪。例如辛普森在细数老布什的立法功绩时就提到，为了推动预算法案通过，他宁愿打破自己的竞选承诺，放弃不加税的主张，把国家利益置于最先：“他经常说，当面临艰难抉择的时候，这些抉择关乎我们国家，而不是我自己，也不是民主党或共和党，都是为了我为之而战的国家。”现在国会两党由于在预算案上无法达成一致，正面临可能再次使政府停摆的困境，主要冲突点就是川普要求的“美墨边境墙”经费，川普也多次威胁“不让建墙就让政府关门”。在这个特殊时刻重提老布什这桩往事，还是会让人想到川普。

马尔罗尼也在悼词中提到了老布什在推动环保立法上的成就。两人同时在任时曾就美加双边空气质量协定等议题达成共识，马尔罗尼说到此事无可厚非，但联想到川普在气候问题上的态度、与加拿大等国在环保议题上的分歧，对比十分明显。其实就在两天前，美国环保基金会(Environmental Defense Fund)主席Fred Krupp还在怀念老布什相关功绩的文章中写道，他当年的环保举措正是今天我们需要的：“如今我们必须找到大幅降低气候污染的方法，且减少不必要的花费，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是时候回顾一下老布什富有远见的举措了。”

老布什的葬礼是“去政治化”的，但从川普走进国家大教堂开始，这样的政治比较就贯穿始终。甚至马尔罗尼说一句“老布什当美国总统时，世界上所有首脑都知道他们在跟一位绅士打交道”，也让一些网友联想到川普的外交风格。毋庸置疑，今天的主角只有老布什一人，举国哀悼更是真情实意，这些联想只是一部分人的解读。但不幸的是，当今美国的政治、社会裂痕越来越深，这也是葬礼之外不免“变味”的原因。

老布什是共和党中温和的保守派，他与川普的两种迥异风格，哪一个能在今天赢得更多美国人的支持，这只能是一个假设问题。然而舆论把那么多注意力放在出现在老布什葬礼的川普身上，确实说明了人们对现状的不满或担忧。但至少，今天葬礼上的短暂“和平”，让我们得以暂时脱离眼前的政治纠纷，安静回顾海湾战争、结束冷战等等美国走过的伟大时刻。而接下去，希望如政治分析员Jonathan Alter今天所说：“愿哀悼让我们重新记起赢得二战、重建美国的那一代人，激励我们努力修复这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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